“我讓你閉嘴!”
蔣津年腦海中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
滔天的怒火混合著巨大的恐慌和蝕骨的自卑,一瞬席卷了他所有的思維!
他猛地揮拳,帶著淩厲的風聲,狠狠砸向陳景深那張看似溫文爾雅的臉!
陳景深似乎早有預料,他完全可以躲開,或者格擋。
甚至在那一瞬間,他眼底掠過一絲淩厲的光,身體肌肉本能地繃緊,做出了一個極其細微的、近乎本能的反擊起勢——那絕不是普通醫生該有的反應速度!
然而,就在他的反擊即將發出的電光火石之間,他的眼角餘光敏銳地捕捉到了從客廳方向急匆匆跑來的兩個身影——黃初禮和沈夢!
他眼底的厲色瞬間消散,那剛剛凝聚起的力量被他強行壓下,硬生生收住了所有防禦和反擊的動作,甚至刻意調整了一下角度,任由蔣津年那飽含憤怒的拳頭,結結實實地砸在了他的顴骨上!
“砰!”
一聲悶響。
陳景深被打得踉蹌著向後倒退了好幾步,撞在陽台的欄杆上,才勉強穩住身形。
他捂住瞬間紅腫起來的顴骨,嘴角甚至滲出了一絲血跡,看起來狼狽又脆弱。
“津年!”黃初禮驚恐的尖叫聲同時響起。
她和沈夢飛快地衝上陽台,看到的就是陳景深被打,蔣津年雙目赤紅、但是一副沒了理智的樣子,還要繼續上前的情景。
“蔣津年!你乾什麼!”黃初禮又急又氣,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她不顧一切地衝上前,用儘全身力氣死死抱住蔣津年還要揮出的手臂,“你瘋了嗎?!快住手!”
沈夢也趕緊攔在兩人中間,又氣又心疼地看著兒子:“津年!冷靜點!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
蔣津年被黃初禮死死抱住,感受著她身體的顫抖和語氣裡的驚怒,他的動作僵住了。
然而,當他赤紅的眼睛看到黃初禮在製止他之後,立刻鬆開了手,轉身快步走向嘴角帶血的陳景深,臉上寫滿了擔憂和歉意時——
“景深!你怎麼樣?對不起,我……”黃初禮看著陳景深臉上的傷,又是愧疚又是懊惱,下意識地伸手想去扶他。
這個動作,像最後一根稻草,徹底壓垮了蔣津年。
他看著黃初禮毫不猶豫地選擇先去關心那個外人,看著她和陳景深站在一起的畫麵,聽著陳景深剛才那些誅心之言……所有的畫麵和聲音在他腦海裡瘋狂交織爆炸!
一股無法形容的、撕裂般的劇痛猛地從他大腦深處炸開!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像是有一把電鑽在瘋狂地攪動他的腦髓!
他發出一聲痛苦壓抑的嘶吼,幾乎是頭痛欲裂的狀態,緊接著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搖晃起來,眼前的一切開始天旋地轉,陣陣發黑。
“津年!”黃初禮聽到他的痛呼,心頭猛地一緊,立刻丟下陳景深,轉身就想衝回他身邊。
然而,她剛靠近,蔣津年卻在劇痛和巨大的精神刺激下,下意識地、用儘最後一絲力氣,猛地揮開了她試圖攙扶的手!
“彆碰我!”他的聲音嘶啞破碎,充滿了絕望和抗拒。
他看著她驚愕而受傷的臉,視野卻越來越模糊,陳景深那句“你就不該回來”如同魔咒般在他耳邊反複回響。
不屬於他的位置……帶來不幸……他就不該回來……
劇烈的頭痛和心臟傳來的窒息般的絞痛徹底吞噬了他。他晃了晃,眼前驟然一黑,所有的聲音和畫麵都離他遠去,高大的身軀如同被砍斷的樹木般,直挺挺地、沉重地向後倒去——
“津年!!”
黃初禮和沈夢同時發出撕心裂肺的驚呼!
黃初禮不顧一切地撲上去,在他摔倒在地之前,險險地用身體墊住了他倒下的趨勢,和他一起跌坐在冰冷的地麵上。
“津年!津年你怎麼樣?你彆嚇我!”黃初禮抱著他失去意識的身體,看著他蒼白如紙、冷汗涔涔的臉,摸到他冰涼的皮膚,巨大的恐懼瞬間將她淹沒,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眼淚洶湧而出。
沈夢也撲跪在旁邊,老淚縱橫,慌亂地喊著兒子的名字。
陳景深捂著腫痛的臉頰,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徹底失控和混亂的一幕,看著黃初禮抱著蔣津年痛哭失聲、全然忘了其他的樣子,他眼底深處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有計謀得逞的冷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種看到黃初禮為蔣津年如此失控痛苦時,湧起的深沉妒意和冰冷。
他知道,他成功了。他成功地用最殘忍的方式,刺激了蔣津年,加劇了他的病情。
可是,為什麼心口也會傳來一絲悶痛?
“初禮!快!快叫救護車!!”沈夢猛地反應過來,帶著哭腔嘶喊道。
黃初禮這才從巨大的恐慌中驚醒,手忙腳亂地去摸口袋裡的手機,因為極度的害怕和擔憂,手指抖得幾乎握不住手機。
她一邊撥打急救電話,一邊看著懷中雙目緊閉、毫無生氣的蔣津年,心如刀絞,淚水模糊了視線。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隻是想要一個完整的家,隻是想要他回來而已啊……
夜色深沉,陽台上混亂而悲痛,與屋內溫馨的燈光形成了殘酷的對比。
而此刻被嚇壞的想想,則正躲在門後,小手緊緊捂著嘴巴,大眼睛裡充滿了恐懼和淚水,看著外麵亂成一團的大人們,看著倒在地上的爸爸,小小的身體瑟瑟發抖的不行。
這個夜晚,注定無人能夠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