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色陰沉,像是要下雨。
夏夏帶著冬冬,站在她們住了有一段日子的酒店房間中央,腳邊隻放著兩個洗得發白的舊書包,裡麵裝著她們全部的家當。
冬冬仰著小臉,不安地拉著姐姐的衣角:“姐姐,我們要搬去哪裡呀?不回寨子了嗎?”
夏夏蹲下身,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揉了揉弟弟的頭發,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我們先去一個……姐姐朋友家裡住一段時間,冬冬要聽話,知道嗎?”
“朋友?”冬冬眨了眨大眼睛,有些疑惑,他從來沒聽姐姐在京北有什麼朋友。
“嗯,一個……很好的朋友。”夏夏的聲音乾澀,她避開弟弟純真的目光,迅速拉上書包拉鏈,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奔赴刑場一般:“走吧。”
按照陳景深給的地址,夏夏牽著冬冬,來到了那個位於高檔小區頂層的公寓。
按下門鈴後,門很快被打開。
陳景深今天沒有去醫院,穿著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身姿挺拔,隻是眼神淡漠地掃過她們姐弟,以及他們腳邊那兩個寒酸的書包。
他揚了揚眉,語氣聽不出喜怒:“就這些行李?”
夏夏忐忑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將冬冬往身後藏了藏,低聲催促道:“冬冬,快,叫……叫叔叔好。”
陳景深的目光落在冬冬身上,那孩子正怯生生地看著他。
聽到“叔叔”這個稱呼,陳景深忽然輕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著一絲玩味和冷意,他看向夏夏,反問道:“叔叔?我看起來,和你年齡差得很大嗎?”
夏夏被他問得一愣,臉上瞬間閃過慌亂,連忙改口,聲音更低了:“對,對不起,陳醫生……冬冬,叫,叫哥哥好。”
冬冬看著姐姐害怕的樣子,又看看麵前這個雖然好看但感覺冷冰冰的“哥哥”,小聲地含糊地叫了一聲:“哥哥好……”
陳景深卻沒有應,他隻是淡淡地收回目光,側身讓開位置,語氣疏離:“還是叫叔叔吧,想想一直叫我叔叔。”
這句話更讓夏夏感覺到緊張,無措的看著他。
“進來吧。”陳景深不再看他們,轉身走向客廳。
夏夏連忙拉著冬冬走進這間寬敞得過分,也冰冷得過分的公寓。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更添了幾分壓抑。
陳景深從冰箱裡拿出一個精致的紙盒,打開,裡麵是一塊看起來十分誘人的巧克力蛋糕。
他將其推到冬冬麵前的茶幾上,語氣沒什麼起伏:“吃吧。”
冬冬看著那漂亮的蛋糕,眼睛裡瞬間迸發出驚喜的光芒,他抬頭看向陳景深,小聲說:“謝謝……叔叔。”
陳景深看著孩子臉上純粹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聲音低沉:“儘管吃吧,開心就好,畢竟……這種機會,也不多了。”
他話音未落,夏夏的臉色驟然變得慘白!
她忽然就想到了昨晚他的話,猛地衝過來,一把奪過冬冬剛剛接過去的蛋糕,看也不看就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啪嗒!”精致的蛋糕摔在地上,奶油和巧克力醬濺得一塌糊塗。
冬冬被姐姐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呆了,愣了兩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陳景深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目光冰冷地射向夏夏,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怒氣:“你想乾什麼?”
夏夏被他眼神中的寒意凍得渾身一顫,巨大的恐懼攏住了她。
她連忙蹲下身,手忙腳亂地用紙巾去擦拭地上的汙漬,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惶恐:“對不起!對不起陳醫生!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馬上收拾乾淨!冬冬他……他還小,不能吃太多甜食,對牙齒不好……”
她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身體因為害怕而微微發抖。
陳景深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狼狽不堪的樣子,眼神裡沒有一絲動容,隻有厭煩和冷漠。
他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轉身走進了自己的臥室,“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直到那聲關門聲徹底消失,夏夏才像是被抽乾了力氣,停止了徒勞的擦拭,癱坐在地上,看著地上那攤不堪的汙穢,再也忍不住,捂住臉低聲啜泣起來。
冬冬被姐姐的哭聲嚇到了,止住了自己的哭聲,小心翼翼地湊過來,伸出小手輕輕拍著夏夏的背,帶著哭腔問:“姐姐……你怎麼了?你彆哭……冬冬不吃蛋糕了,冬冬聽話……”
聽著弟弟懂事的話語,夏夏的心如同被刀絞一般,她一把將冬冬緊緊抱在懷裡,淚水洶湧而出,壓抑著聲音哽咽道:“對不起冬冬,是姐姐沒用……是姐姐對不起你……”
她不知道自己未來的路在哪裡,更不知道,帶著弟弟踏入這個深淵,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