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津年驅車帶著黃初禮來到了市中心一家氛圍靜謐優雅的私房菜館。
這裡環境清幽,獨立的包廂確保了絕對的私密性。
點完菜,侍者退出包廂後,蔣津年看著坐在對麵,燈光下顯得格外溫婉動人的黃初禮,深邃的眼眸中漾開溫柔而鄭重的笑意。
“初禮。”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我今天收到了部隊的正式通知,全麵的身體和狀態評估已經通過,上級批準了我歸隊的申請。”
他頓了頓,觀察著她的反應:“這意味著,我很快就能回到原來的崗位了。”
這個消息來的太突然,讓黃初禮握著水杯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失神望著他,一時之間忘了接話。
為他感到高興是必然的。
他能通過評估,說明身體恢複得很好,也能重新找回他熱愛並為之奮鬥的事業和歸屬感。
這五年的空白,似乎正在被一點點填補。
然而,一股更強烈的不安和擔憂,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無聲息地漫上心頭。
歸隊,意味著他將重新穿上那身軍裝,意味著他可能再次奔赴那些她無法觸及,充滿未知與危險的地方。
五年前那場讓她痛徹心扉的犧牲,如同一個巨大的陰影,始終盤踞在她心底最深處。
她失神地望著他,眼前仿佛又浮現出當年接到噩耗時的那種天崩地裂的絕望感覺。
蔣津年敏銳地捕捉到了她臉上一閃而過的恍惚和眼底深處那抹難以掩飾的憂慮。
他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伸手越過桌麵,輕輕覆蓋在她微涼的手背上。
“初禮?”他低聲喚道,語氣帶著關切:“怎麼了?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麼?”
黃初禮恍然回神,對上他擔憂的目光,她努力壓下心頭的慌亂,擠出一個安撫的笑容,搖了搖頭:“沒有,我就是為你高興。”
她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卻泄露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能歸隊是好事,說明你身體真的沒問題了,隻是……你答應過我,以後無論做什麼,一定要注意安全,保護好自己,彆忘了,我和想想在家裡等著你。”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懇求。
蔣津年深深地看著她,沒有錯過她強裝鎮定下的那絲不安,他沉默了片刻,包廂內的氣氛似乎也隨之凝滯了幾分。
隨後他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仿佛要傳遞給她力量,也像是在汲取勇氣。
片刻後,蔣津年斟酌著詞語,聲音低沉而緩慢:“初禮,如果你很擔心,不希望我再回到一線,我可以申請轉崗,做一些相對安穩的工作。”
這話他說得有些艱難。
軍人的天職和榮譽感刻在他的骨子裡,回歸戰鬥崗位是他找回自我,履行職責的渴望。
但比起那些,他更在乎她和想想的感受,更害怕再次帶給她們傷害和等待的煎熬。
黃初禮聞言,心頭猛地一顫。
她看著他眼中那份認真和為她做出的妥協,看著他緊抿的唇線裡藏著的掙紮,一股酸澀的熱流瞬間湧上眼眶。
她怎麼能那麼自私?怎麼能因為自己的恐懼,就折斷他的翅膀,讓他放棄他視為生命的職責和信仰?
她連忙用力搖頭,聲音帶著一絲哽咽,卻努力讓語氣顯得輕鬆:“你說什麼呢,我哪有那麼不懂事?你是軍人,保家衛國是你的責任,我既然選擇了你,就做好了支持你的準備。”
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握住他的手,眼神溫柔而堅定:“津年,我隻是希望你答應我,以後再執行任何任務的時候,多想想我和想想,想想這個家,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來。“
蔣津年看著她泛紅的眼圈和強忍淚意的模樣,隻覺得嗓間發澀。
他喉結滾動,重重地點頭,將她微涼的手緊緊包裹在掌心:“我答應你,初禮,我向你保證,無論發生什麼,我一定會竭儘全力,平安回到你和想想身邊。”
黃初禮看著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堅定,心中的不安似乎被驅散了一些。
她彎起唇,點了點頭:“嗯,我相信你。”
然而,這頓飯接下來的氣氛,終究還是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心照不宣的陰霾。
兩人都努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聊著些輕鬆的話題,但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遠,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回去的路上,夜色漸深,天空中不知何時積聚起了厚厚的烏雲,悶雷在雲層中翻滾,預示著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車內流淌著舒緩的音樂,卻無法撫平兩人各自紛亂的心緒。
蔣津年專注地開著車,目光直視前方被車燈照亮的路麵,冷硬的側臉在明明滅滅的路燈映照下,顯得有些緊繃。
他在思考著歸隊後可能麵臨的情況,以及如何更好地平衡職責與家庭。
黃初禮則偏頭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模糊夜景,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蔣津年說出“歸隊”時那雙發亮的眼睛,以及五年前那段暗無天日的歲月。
兩種情緒在她心中激烈交戰,讓她心亂如麻。
就在這種沉默而微妙的氛圍中,豆大的雨點毫無預兆地砸落在車窗上,發出劈裡啪啦的脆響。
緊接著,雨勢迅速加大,頃刻間便化為傾盆暴雨,密集的雨簾模糊了前方的視線,整個世界仿佛都被籠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之中。
蔣津年不得不放緩車速,打開了雨刷器,雨刷器瘋狂地左右擺動,卻依舊難以完全掃清擋風玻璃上的水流。
終於,車子在雨幕中艱難而平穩地駛回了蔣家老宅的院門口。
蔣津年將車停穩,熄了火。
車外是嘩啦啦的暴雨聲,敲打著車身和地麵,喧囂而急促,車內卻陷入了一種奇異的寂靜,隻有兩人略顯壓抑的呼吸聲。
他解開安全帶,正準備側過頭,對黃初禮說些什麼,或許是再次安撫,或許是關於未來的承諾。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身旁的女人卻忽然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