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哭。
他自殘。
……
父母、弟弟、妹妹、好友……所有人都安撫鼓勵他。
張司音時時刻刻陪伴著,一直告訴他“會好的”。
可他看不到希望。
一點兒也看不到。
他越來越厭棄自己,同時也越來越依賴張司音。
一刻鐘看不到張司音,他就慌張不安。
如江照月所說,他真的害怕失去張司音,又覺得這樣的自己是耽誤那麼美好的張司音,所以他寫下和離書,粗魯地要趕走張司音。
也如江照月所說,他根本沒考慮過張司音心中所想,他真的自私、自利、矯情、自我感動。
他一點兒都不尊重張司音。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張司音姣好的麵容上,艱難地問出口:“你……願意……留下來嗎?”
裴景蕭在戰場上出事,張司音一直後悔、自責、內疚和痛苦,若她懂事一些,若她忍讓一些……他就不會生氣上戰場。
可是一切負麵情緒都於事無補。
她每日保持樂觀的心態,陪伴在他左右。
她不介意他斷一隻手臂,不介意他雙腿殘疾。
她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夠振作起來。
可是等來的卻是他的和離書。
她將和離書撕了,堅持留下來,換來他的發怒。
她真的沒有辦法了。
真的沒有辦法了。
誰知道江照月簡單粗暴地摻和進來,可以讓他找回自己。
她眼淚簌簌滾落,聲音發顫:“我願意,我願意,我一直都願意的啊。”
“我這樣——”
“我不在意!”張司音第一次又哭又激動:“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你都是裴景蕭,都是我喜歡的裴景蕭,都是那個一身喜服,款步向我走來,帶我走進光明的人。”
裴景蕭眼眶紅了,忽然想到那年桃花宴上,公子姑娘們賞花,時不時有人嫌棄她出自莊子裡。
可她如青竹一般,筆直站在桃花樹下,望著桃花樹樹身。
他走上前問:“張姑娘,在看什麼?”
她冷冷淡淡地回答:“看樹。”
他好奇地問:“怎麼不看花?”
她反問:“花有什麼好看的?”
他道:“花美,不是都喜歡把美人比作花嗎?”
她堅定地道:“我不是花,我要做就做這樹,枝枝乾乾托起一樹繁華。”
……
是啊。
她從來不是嬌弱的女子,她堅韌,她聰慧,她有想法。
他怎麼想岔了她呢?
他握緊她的手,篤定道:“好,那我們一起麵對困難!”
張司音重重點頭:“嗯。”
“起來。”江照月見狀,再次拉張司音。
裴景蕭立馬道:“她不會跟你走的!”
張司音扭頭:“二弟妹,我和景蕭的誤會解開了。”
“哦,你們誤會解開了,就一致對我這個外人啦?”江照月不滿道:“我現下拉你起來擦個藥,就成了棒打鴛鴦的壞人啦?”
擦個藥?
裴景蕭和張司音一愣。
“二爺,你看,他們夫妻欺負我一個人,我太可憐了。”江照月抱著裴景舟的胳膊:“你幫我欺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