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藍潼支著下巴看著她，神色悠然，像是絲毫都不在意她是在說實話還是在說謊。
“是啊！是這樣！”
宋嵐著急的解釋著，緊怕藍潼不信。
“警官，你彆聽他們胡說八道，我們自己家的事兒隻有自己清楚，紅羽好歹是我兒子，再怎麼說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不心疼他誰還心疼他？我跟小迪去要錢也是迫不得已，畢竟我和小迪哦身體不好，紅羽也知道，不然也不能每次都給我們錢啊？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藍潼麵無表情的聽著，不為所動。
宋嵐似乎是意識到可以打動藍潼似的，趕緊加了把勁兒。
“警官，紅羽死這件事我和小迪都傷心壞了，你說這活不見人死不了屍的，誰家能忍得了呀，紅羽命苦，剛出生的時候我就下崗了，沒幾年他爸爸也病死了，我一個人拉扯著兩個孩子長大，身體實在是不行了，一乾活兒就疼的起不來床，被逼無奈才讓紅羽來慕陽公館這種地方上班……也是紅羽這孩子有孝心，不嫌我這一把老骨頭和他弟弟累贅，一直養著我們……”
宋嵐說的仿佛自己都信了似的，一邊抹眼淚一邊兒哭訴，情真意切的模樣眼窩子淺的看了都忍不住共情。
隻可惜，她麵對的是一個半機械人藍潼。
“我跟你說呀，我早就勸紅羽不要在這裡上班了，他不肯啊，非要賺夠了錢才收手，我和小迪攔都攔不住……現在想起來我真是後悔啊……要是當初我能攔住他，也不至於讓他死的那麼慘啊……”
宋嵐一句句的說著自己這些年來的不容易，又係紅羽孝順和底層人民的艱辛化為同情牌，一張張牌推火車似的發出來。
藍潼的耐心在她的哭訴中一點一點的被消磨光。
敲門聲響起，藍潼回頭看了一眼，門上的窗戶露出嚴城俊色的臉，藍潼知道他那邊審問結束了。
藍潼起身，桌椅碰撞的聲音都比宋嵐的哭訴聲真情實意半分。
她手支撐著桌子，微微俯身，墨色的長發從耳邊挑下，遮擋住半隻墨綠色的眸子，嘴角輕輕勾起，音色清冷中帶著一絲戲謔，道。
“你既然這麼在乎紅羽，可為什麼身為母親的你自始至終都不願意喚紅羽的真名一聲呢？”
宋嵐猛的愣在原地，抹眼淚的手都下意識頓在了空中，從眼眶剛剛滑落的眼淚流過臉頰，眼中的愧疚和悲痛頃刻間化作了慌亂。
定格在這一刻的宋嵐，未免有些過於像個小醜。
藍潼看了她一眼，起身離開了。
身為一個母親，一邊說不願意讓兒子從事這份工作，一邊又伸手朝他不停的要錢。
一邊說兒子辛苦，這份工作委屈了他，一邊連他的本名都不願稱呼一聲，口口聲聲說出來的竟都是他在慕陽公館工作時的鴨子名。
一邊心疼著一邊拚命吸著他的血恨不得把他扒皮吃肉。
未免有些荒謬和矛盾了吧？
“哥哥，人類都這麼虛偽嗎？”
“是的。”墨翡道，“他們還給虛偽起了名字。”
“叫什麼？”
“有很多，比如，逢場作戲，圓滑，懂事，最可笑的是以虛偽化作交際體係，還管它叫做人情世故。”
藍潼感歎，“人類好複雜。”
“是很複雜。”
藍潼推開門走了出來，嚴城站在走廊中，他身姿挺拔，一身製服勾勒出完美的身形，人高大又帥氣。
他對藍潼說道。
“我問的差不多了，這個王晨迪被嚇唬兩句就直接哭了出來。”
藍潼道：“我什麼也沒問，對於宋嵐這種人，還是你直接用王晨迪的話來揭開她虛偽的麵具比較好。”
嚴城點了點頭，“王晨迪說那天下午去慕陽公館找紅羽的時候紅羽沒給錢，所以和宋嵐商量著晚上再去一趟，中途碰到了初陽，初陽認識他倆，在樓道跟他倆說了會兒話，還把房間號告訴了他倆，然後他倆按著房間號找到的紅羽，結果紅羽躺在地上全是血，王晨迪說他和宋嵐沒對紅羽動手，因為兩個人膽子比較小，怕紅羽這是惹上大佬被報複了，自己不想趟這趟渾水，所以他們兩個跑了。我覺得他倆膽子小這件事是真的，但心眼是不是壞到趁機殺人的程度待定。”
“嗯，我知道了。”
藍潼邁步走向王晨迪所在的單獨審訊室，剛推開門進去，就看到王晨迪嚇得一直在椅子上打顫，木質的椅子都因為他顫抖的頻率不停的在地上發出聲響。
藍潼關上門，做到椅子上，臉色顯然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慵懶，表情嚴肅而冷漠，帶著審視的意味。
“王晨迪，我剛從你母親宋嵐那裡出來。”
藍潼淡淡開口，輕飄飄的話卻像是一個炸彈炸在了水麵上。
王晨迪急了，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她說什麼了？！”
藍潼不耐煩的掃了他一眼，道：“坐下，沒讓你站起來。”
王晨迪感覺自己身上背了個炸彈，雖然礙於藍潼的命令坐下了，但是坐立難安，坐著比站著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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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潼道：“她是人是你殺的，跟她沒關係，她還哭了很久，說以前朝紅羽要錢都是你逼著去的，如果她不去你就會對她用暴力進行威脅……”
藍潼挑撥離間的話還沒說完，隻聽王晨迪暴嗬一聲！
“胡說八道！放他娘的屁！老子什麼時候殺人了！老子什麼時候威脅她要錢去了？！要不是她一次次腆著臉用紅羽和他的錢討好老子！老子用得著跟她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娘們兒滾床單嗎？！”
藍潼態度平靜如水，穩如泰山，道：“你不必著急，我隻是來問你的證詞的，如果有出入我會調查，誰說謊了誰的罪更重一些。”
“我沒有！”王晨迪著急的解釋道：“我真沒殺紅羽！紅羽在我們進去的時候就快死了！”
“可你媽說是你殺的。”
藍潼不動聲色的加重了語氣。
“如果你媽媽是被你強迫著去要錢的，這件事法律上可以不給她定罪，人是你殺的，隻要她是被迫的，法律也會保護她，但是你要因為故意殺人罪坐牢，因為情節惡劣，你可能會被槍斃。”
藍潼一直以一種平靜的定罪方式跟王晨迪溝通，無論他情緒怎麼爆炸，藍潼都絲毫不為所動，就是給他加罪名，潛移默化的讓他變得更暴躁。
如果一個人想吵架，另一個人一旦被煽動了情緒就會吵起來。
可如果另一個人不想，死活不接受情緒被煽動，一直不聞不問不為所動，那剛開始吵架的人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的怒氣會因為自己的憤怒被對方漠視而感到更激烈。
“我沒有殺人！她在胡說八道！我沒有殺人！”王晨迪憤怒又無助的樣子，像極了麵臨審判時瘋狂掙紮的喪家之犬。
“她在騙你！你去查！我沒有殺人！她朝紅羽要來的錢除了給我還債之外一直攥在自己手裡！我想花錢還得千方百計討好她！我去賭場賭錢隻能寫借條！因為我手上沒有錢！錢都在她那裡！要是我讓她要錢，為什麼我還要寫借條？她每次朝紅羽要錢都不下十萬！她是紅羽她媽，紅羽給她錢！我是個見不得人的私生子，紅羽憑什麼給我錢花？！”
王晨迪暴怒的這一刻，藍潼忽然伸出手，道：“你看，這是她給我的能證明你殺人的證據。”
王晨迪看向藍潼的手心，一枚狐狸形狀的項鏈躺在藍潼的手心裡。
下一秒王晨迪的雙眼便失焦了，整個人跟丟了魂兒似的坐在椅子上。
藍潼用了狐尾項鏈，到了案情關鍵的轉折，用狐尾項鏈確定一下真假比較好。
“紅羽是不是你和宋嵐殺的？”
王晨迪雙眼失神，道：“不是……”
“紅羽死的那天晚上你們什麼時候去的慕陽公館，中途發生了什麼？”
“我……不知道，我沒有手表，不知道時間……”
“你和宋嵐在慕陽公館發生了什麼？”
“下午我和媽媽沒要到錢，為了湊彩禮晚上去了一趟……媽媽慕陽公館裡遠處有兩個陪酒在接吻，所以她也讓我吻她，我怕被人發現了丟人，一直不願意，所以我們在樓道裡磨蹭了很長時間……最後她生氣了，說如果不吻她她就不朝紅羽要錢了……
所以我吻了她，結果剛親上就被初陽給看到了，我感覺很丟人，媽媽卻不覺得，還向初陽打聽公寓的下落……初陽說紅羽在502，他受傷了，讓我們幫忙找醫生，他很忙現在管不了紅羽……
我和媽媽怕紅羽死了就沒人給我們錢花了，於是就去了502包廂找紅羽，那時候紅羽倒在地上還有呼吸，媽媽想喊下樓找人喊救護車，我攔住了……
因為紅羽自從上次差點辭職之後一直不怎麼給錢了，我知道他現在有很多錢，總是來慕陽公館鬨我也覺得很丟人，而是我馬上就要娶媳婦了，我就想著紅羽要是死了，他的錢就都是我的了……所以我跟媽媽說了自己的想法……媽媽也覺得我說的對，所以我們兩個就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