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步履蹣跚,每一步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讓她眉頭緊蹙,冷汗涔涔。但她的眼神卻不再空洞,那點被十四行詩喚醒、又被風暴引擎之名短暫點燃的微光,並未完全熄滅。
在雲茹因羞愧和絕望而垂下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隻傷痕累累的手。那隻手,掌心還緊緊攥著那根染血的羽毛和那顆沾血的太妃糖,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白,甚至能看到羽毛金屬羽管嵌入皮肉的痕跡。此刻,這隻手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溫柔和堅定,輕輕抬起。
維爾汀伸出沾著血汙和灰塵的食指,極其輕柔地、卻又無比堅定地,抵在了雲茹因痛苦自責而緊抿的嘴唇上。
這個突如其來的、帶著安撫意味的觸碰,讓雲茹渾身一顫,猛地抬起頭。她撞進了維爾汀那雙近在咫尺的灰色眼眸裡。
那雙眼睛,盛滿了尚未散儘的悲痛——為斯奈德,為阿拉斯加,為所有逝去的同伴。但那深沉的悲痛之下,卻燃燒著一種奇異的、近乎平靜的火焰。那不是狂熱的希望,而是一種在深淵底部,看清了所有絕望後,依然選擇邁步的決絕。
“沒關係的,雲茹。”維爾汀重複道,聲音依舊虛弱,卻帶著一種撫平驚濤駭浪的力量,“既然有機會……既然它還在那裡……”她的目光掃過礦洞裡每一張寫滿疲憊、傷痛和絕望的臉——昏迷的十四行詩,重傷的雲茹,失去鬥誌的菲因和阿利茲,驚恐無助的母親。
“我們……一定能把它修好。”
這句話,輕飄飄的,沒有任何保證,沒有任何依據。風暴引擎的損毀程度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但在維爾汀此刻的語氣中,它卻不再是一個技術難題,而是一個必須完成的使命,一個對逝者承諾的兌現,一個在徹底黑暗的世界裡,自己為自己點燃的、微弱的火種。
她掌心的羽毛和太妃糖,冰冷而堅硬,硌得生疼。斯奈德最後的笑容,十四行詩昏迷前那句“彆讓它熄滅”,阿拉斯加陷落的消息……所有沉重的砝碼,沒有將她壓垮,反而將她淬煉得更加堅韌。她不再是被拯救者,不再是需要被保護的“司辰”。她成了那個在所有人倒下時,伸出手,試圖將大家拉起來的人。
雲茹怔怔地看著維爾汀,嘴唇上那帶著血汙和冰涼觸感的指尖,像一道微弱的電流,擊穿了她心中厚重的絕望壁壘。維爾汀眼中那平靜而堅定的火焰,微弱,卻無比真實。那不是在否定現實的殘酷,而是在承認一切之後,依然選擇前進的勇氣。
是啊……阿拉斯加丟了,免疫者沒了,風暴引擎毀了……但她們還活著。斯奈德用命換來的她們還活著!十四行詩透支生命保護的她們還活著!隻要活著……
雲茹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氣息帶著血腥和鐵鏽味,卻仿佛注入了新的力量。
她抬起手,輕輕覆在維爾汀抵著自己嘴唇的手指上,感受著那冰冷的顫抖和蘊含其中的微弱力量。
她眼中的迷茫和愧疚如同冰雪般消融,重新燃起焚風領袖那熟悉的、永不熄滅的火焰——隻是這一次,火焰深處多了一絲被維爾汀點亮的、更加沉靜的意誌。
“沒錯,隻要我們還有彼此,我們……我們就能扭轉這乾坤……”雲茹轉身看向菲因和阿麗茲“菲因,一會兒你們和我去清點物資,我們今天晚上就啟程。”
“那,十四行詩和兀爾德女士怎麼辦?”菲因擔心的看著虛弱的倚靠在牆邊的兀爾德女士和依舊昏迷的十四行詩。
“雲茹小姐……”兀爾德女士支撐著身體,緩步走到雲茹麵前,緩緩說道“雲茹小姐,我……我已經累了,我隻希望……你們能……把維爾汀……帶離這是非之地……我就……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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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你不要說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維爾汀一頭栽進兀爾德女士的懷裡,淚水混雜著臉上的血跡與灰塵。
兀爾德女士捂住嘴,輕輕撫摸自己女兒受儘虐待而傷痕累累的臉龐。說道“孩子,雖然我和雲茹小姐沒有相處多久,但我相信她,她可以保護好你……少一個人,你們的目標就小一些……”
直到這,雲茹才聽出來兀爾德女士的意思,她將兀爾德女士拉到一邊,低聲說道“兀爾德女士,維爾汀好不容易和您團聚,並且……斯奈德還慘死他鄉……您一旦要留下,維爾汀……估計會……”
“媽媽…………”兩人聞聲轉身,隻見維爾汀,抱著自己的肩膀,緩緩走到兀爾德女士麵前“我冷……我好冷……”緊接著,就兩眼一抹黑,栽倒在兀爾德女士的懷裡。
“孩子!孩子你怎麼了?醒醒啊……”兀爾德女士將手放在維爾汀的額頭上“哎呀!這孩子發燒了……”
“媽媽……”
“我在,孩子,媽媽在……”
“彆……離開我……求求你了……”
兀爾德女士看著自己懷裡虛弱的維爾汀,內心糾結萬分。雲茹拍了拍兀爾德女士的肩膀“你的孩子,真的很想你……即使你背叛了她……”
她頓了頓,看向兀爾德女士淚眼婆娑的臉,緊接著語氣斬釘截鐵:“現在不是猶豫的時候。維爾汀需要您,我們也需要您。倫敦,我們必須一起去。風暴引擎,我們一起修。活路,我們一起闖!”
菲因和阿利茲也圍了過來,他們看著昏迷中依舊痛苦囈語的維爾汀,看著兀爾德女士臉上交織的絕望與決斷。菲因啞聲開口:“領袖說得對。夫人,留下就是死路一條,跟我們走,至少……還有拚一把的機會。司辰需要您。”
兀爾德女士緊緊抱著懷中滾燙的女兒,感受著那微弱卻執著的抓握力道。“好……好……媽媽不走了……媽媽陪著你……去倫敦……”她低下頭,用臉頰貼著女兒滾燙的額頭,“媽媽發誓……再也不離開了……”
“雲茹小姐,”她抬起頭,看向雲茹,眼中閃爍著最後一絲理智的光芒,“小維她……燒得太厲害了……藥……還有藥嗎?”
雲茹立刻翻找所剩無幾的急救包,眉頭緊鎖:“退燒藥……還有最後兩片消炎藥,效果有限。必須儘快找到穩定的地方給她降溫!”
她將藥片遞給兀爾德女士,又拿出最後一點乾淨的繃帶和清水,“先喂她吃藥,用冷水給她擦拭額頭和手心降溫。菲因!阿利茲!加快速度!我們必須立刻出發!維爾汀撐不了多久!”
地下室裡的氣氛瞬間從絕望的僵持轉變為緊張的求生行動。菲因和阿麗茲著手準備出行的裝備,雲茹也啟動了地下室留存的一輛裝甲車。維爾汀將床上昏迷的十四行詩一把背上“十四行詩,我們走了!”
夜幕降臨,隨著地下通道的大門敞開,雲茹駕駛裝甲車,載著一行人,駛向那名為“希望”的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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