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地下基地的維修車間內,氣氛凝重而忙碌,與往日嘈雜中帶著活力的氛圍截然不同。
經過無數個不眠夜的奮戰,雲茹和拉什迪終於完成了對“超級雷神炮艇”的最後改裝。
那艘龐大的戰爭機器此刻靜靜停放在擴建的機庫中,流線型的裝甲閃爍著冷硬的光澤,新加裝的武器係統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威懾力。
而它,也有了個全新的稱號“希望者”號。
然而,強大的武器並不能驅散彌漫在團隊中的陰霾。圍繞如何運用這股新力量製定的作戰會議上,無形的裂痕清晰可見。
巨大的非洲戰區地圖投射在粗糙的岩壁上,上麵標記著厄普西隆軍的力量分布,尤其是那座如同毒瘤般紮根在大陸心臟地帶的心靈控製增幅儀,散發著不祥的紅光。
雲茹站在地圖前,儘管臉色因腿傷未愈而略顯蒼白,但眼神卻異常銳利,帶著一種急於證明什麼、或者說彌補什麼的迫切。她的手指重重地點在增幅儀的位置:
“我們的目標很明確——摧毀它!”她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沙啞,“隻要這座增幅儀被毀,非洲地區的心靈控製網絡就會出現巨大缺口,被奴役的天蠍組織殘餘部隊就有很大幾率恢複清醒!這將是我們扭轉戰局的關鍵!我認為,應該由超級雷神炮艇直接發動突襲,利用其強大的火力和機動性,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務!”
她的方案激進且直接,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決絕。
維爾汀微微蹙眉,上前一步,灰色的眼眸冷靜地審視著地圖:“我理解儘快摧毀目標的重要性,雲茹。但我們對增幅儀周邊的防禦力量布置、防空火力密度、以及可能存在的埋伏知之甚少。貿然讓超級雷神炮艇深入敵後,風險太大。我建議,先派出高空隱身無人機進行詳細偵查,摸清具體情況後,再製定周密的進攻計劃。”
她的提議謹慎而穩妥,符合她一貫的風格。
“哼,偵查?等你們偵查清楚,黃花菜都涼了!”拉什迪叼著煙鬥,不耐煩地敲著桌子,“兵貴神速!厄普西隆那幫家夥比泥鰍還滑溜,夜長夢多!咱們有超級雷神,就得拿出雷霆萬鈞的氣勢來!直接乾他娘的!我讚成雲茹丫頭的方案,早解決早安心!”
會議陷入了短暫的僵持。
而就在這時,一個冰冷、帶著明顯譏諷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嗬……‘直接乾他娘的’?說得真輕巧。”
眾人望去,隻見阿麗茲背靠著冰冷的金屬牆壁,雙臂環抱,眼神疏離地看著地圖,甚至沒有看向提出方案的雲茹。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在討論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
“是不是又打算像上次一樣,讓誰去‘死守斷後’,‘不惜一切代價’?”阿麗茲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準地刺向雲茹最痛的傷口,“用少數人的命,去換你所謂的‘大局’?這套說辭,你們還沒用膩嗎?”
控製室內的空氣瞬間降至冰點。雲茹的身體猛地一僵,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嘴唇翕動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菲因站在阿麗茲旁邊,臉色難看,用力拉了一下妹妹的胳膊,低聲道:“阿麗茲!少說兩句!現在是在討論戰術!”
“戰術?”阿麗茲猛地甩開哥哥的手,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和厭棄,“什麼狗屁戰術!最後還不是讓我們這些人去送死!為了你們那些偉大的計劃!優萊卡姐姐她……”她的聲音哽咽了一下,強行壓下,“……我受夠了!真的受夠了!”
她眼中的厭戰情緒赤裸裸地暴露出來,那是一種對戰爭本質的深刻厭惡和對指揮者決策的極度不信任。
維爾汀看著阿麗茲,心中暗歎一聲。她知道,優萊卡的事情和與雲茹的決裂,已經嚴重影響了阿麗茲的心態。
“阿麗茲,”維爾汀的聲音沉穩而有力,試圖將話題拉回正軌,“過去的悲劇我們無法改變,但現在的每一個決策都關係到更多人的生死。我們需要的是最有效、犧牲最小的方案。”
她目光掃過雲茹、拉什迪,最終回到地圖上:“既然意見不同,那就折中。分批行動。”
她開始部署:“雲茹,你的腿傷需要休養,但超級雷神需要你的技術支援。拉什迪先生需要操控炮艇。媽媽兀爾德女士)可以負責通訊協調和基礎醫療支援。你們三人作為第一梯隊,駕駛超級雷神炮艇在基地外圍安全空域待命,保持最高戰備,但絕不輕易深入。”
然後她看向十四行詩、菲因和阿麗茲,以及一直站在角落的馬爾翁:“我們五人組成第二梯隊,負責地麵偵查。利用基地裡還能動用的舊式裝甲車和單兵裝備,沿著預設的進攻路線推進,實地勘察厄普西隆軍的防禦布置、巡邏規律、以及可能的薄弱點。一旦發現有機可乘,立刻將實時情報傳回超級雷神。”
這個方案既考慮了雲茹急切想要發揮作用的心情,又將風險最高的偵查任務交給了相對靈活的小隊,同時將最終打擊力量置於可隨時響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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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什迪嘬著煙鬥,想了想,最終點了點頭:“哼,算是個穩妥法子。”
雲茹沉默了片刻,也艱難地點了點頭,她知道這是目前最能被接受的方案了,儘管她更渴望親自衝鋒陷陣來洗刷愧疚。
然而,阿麗茲卻隻是冷笑了一聲,將頭扭向一邊,既不讚同,也不反對,用沉默表達著最大的抵觸和不合作。對她而言,無論是誰製定的計劃,最終都可能變成冰冷的犧牲命令。她之所以還站在這裡,或許隻是因為無處可去,以及內心深處對哥哥菲因殘存的最後一絲牽絆。
維爾汀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心中憂慮更深,但此刻已無法顧及更多。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眾人:
“計劃已定,各自準備。第二梯隊一小時後出發。記住,我們的目標是摧毀增幅儀,解放被控製的人們,但前提是,我們要儘可能地……都活著回來。”
眾人紛紛點頭,便四下離開準備出發。
此時的軍備室內彌漫著槍油和金屬的冰冷氣息。阿麗茲正默不作聲地檢查著她的狙擊步槍,動作機械而熟練,每一個部件的擦拭和組裝都帶著一股壓抑的狠勁,仿佛手中的不是武器,而是她無處宣泄的憤恨的延伸。菲因在一旁清點著彈匣,擔憂地時不時瞥一眼妹妹,欲言又止。
就在這時,軍備室的門被輕輕推開。
首先探進頭來的是安琪拉。她的小手緊緊牽著身後人的手指,紫羅蘭色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掃視著裡麵,當看到阿麗茲時,眼睛微微亮了一下,露出依賴而親近的神色。
阿麗茲抬頭看到安琪拉,臉上冰封般的表情下意識地柔和了一瞬,甚至極快地閃過了一絲近乎溺愛的光芒。這孩子是無辜的,是她灰暗內心中僅存的一點柔軟。
然而,當牽著安琪拉的那個人——雲茹,略顯蹣跚地跟著走進來時,阿麗茲臉上的所有溫度在千分之一秒內褪得乾乾淨淨,瞬間覆上了一層比西伯利亞寒冰更冷的漠然和厭惡。她的動作停頓下來,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住雲茹。
雲茹的臉色依舊蒼白,腿上的槍傷顯然還在折磨著她。她另一隻手裡緊緊攥著一塊用透明糖紙包著的水果硬糖,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似乎在汲取著微不足道的勇氣。
她避開阿麗茲冰冷的視線,低下頭,聲音乾澀地對安琪拉輕聲說:“安琪拉,去吧……把這個……給阿麗茲姐姐……”
安琪拉乖巧地點點頭,接過那塊被握得有些溫暖的糖果,邁開小短腿,噔噔噔地跑到阿麗茲麵前,仰起小臉,舉起糖果,聲音軟糯:“阿麗茲姐姐,給你糖吃……雲茹姐姐說……想和你說說話……”
那一刻,阿麗茲感覺胸腔裡的怒火如同被澆上了汽油,轟然炸開!利用孩子?她竟然利用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來當說客?!
阿麗茲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她極力壓下瞬間湧起的、幾乎要將她吞噬的暴怒。
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極其僵硬扭曲的微笑,接過安琪拉手裡的糖,卻沒有吃,而是快速地、幾乎有些粗暴地塞回了安琪拉的小手裡,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來,卻努力保持著對孩子的溫和:“安琪拉乖,姐姐不吃,你自己留著。”
說完,她猛地站起身,一把將還有些懵懂的安琪拉輕輕抱起來,快步走到軍備室門口,將她放在門外的走廊上,語氣急促地說:“安琪拉,先去彆的地方玩,姐姐們有事情要談。”然後不等安琪拉反應,立刻反手“砰”地一聲關緊了軍備室的門,甚至從裡麵哢嚓一聲上了鎖!
“阿麗茲!你要乾什麼!”菲因意識到不妙,急忙上前。
但已經晚了!
門剛關上,阿麗茲所有的偽裝瞬間粉碎!她猛地轉身,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雌豹,眼中燃燒著瘋狂的恨意,以驚人的速度衝到因關門聲而驚愕抬頭的雲茹麵前!
沒有任何廢話,阿麗茲用儘全身力氣,抬起腿,狠狠地一腳踹在了雲茹毫無防備的腹部!
“呃——!”雲茹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腹部遭受重擊,劇痛讓她瞬間脫力,拐杖脫手飛出,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後撞在冰冷的武器架上,然後狼狽地跌倒在地,捂著腹部蜷縮起來,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呼吸都變得極其困難。
“阿麗茲!住手!”菲因驚駭地衝過來想要拉住妹妹。
“滾開!”阿麗茲猛地甩開哥哥的手,力氣大得驚人,她此刻已經被仇恨完全控製了心智。
她撲到蜷縮在地的雲茹麵前,拳頭如同冰雹般落下,不是朝著要害,而是發泄般地砸在雲茹的肩膀、後背!
“說話?!你想說什麼?!啊?!”阿麗茲一邊瘋狂地毆打,一邊聲嘶力竭地哭罵著,每一個字都帶著血和淚,“說你有多後悔?!說你有多無奈?!說你晚上睡不著覺?!呸!”
她的拳頭越來越重,哭喊聲也越來越尖銳:“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嘴臉!我聽著惡心!優萊卡姐姐聽不到了!她什麼都聽不到了!她變成那樣都是因為你!因為你那道該死的命令!你現在裝給誰看?!用一塊破糖?利用一個孩子?雲茹!你怎麼能這麼虛偽!這麼令人作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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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茹沒有任何反抗,甚至沒有嘗試格擋。她隻是蜷縮著,抱著頭,承受著阿麗茲所有的怒火和拳腳,身體因疼痛和哭泣而劇烈顫抖,喉嚨裡發出壓抑不住的、破碎的嗚咽聲,仿佛隻有肉體上的痛苦,才能稍微緩解一點她內心無儘的煎熬。
“對不起……對不起……阿麗茲……對不起……”她隻能反複地、無意識地重複著這三個蒼白無力的字眼。
軍備室內的動靜太大了,很快,門外傳來了安琪拉害怕的哭泣聲和小手拍打門板的聲音:“開門……嗚嗚……不要打架……開門……”
緊接著,門鎖被從外麵用什麼東西巧妙地撥動了——也許是聞聲趕來的十四行詩用了什麼小技巧——門被猛地推開。
安琪拉小小的身影站在門口,看到裡麵雲茹姐姐被打倒在地、阿麗茲姐姐狀若瘋狂的景象,嚇得大哭起來。
下一秒,這個平時膽小怯懦的孩子,不知道從哪裡湧來的勇氣,竟然哭著跑進了軍備室,笨拙地撲倒在地上,用自己嬌小瘦弱的身軀,緊緊地趴在了蜷縮著的雲茹身上,試圖用自己的身體保護她!
“不要打雲茹姐姐!嗚嗚……不要打了……阿麗茲姐姐求求你了……”安琪拉抬起淚流滿麵的小臉,對著愣住的阿麗茲哀求道,“雲茹姐姐是好人……她給安琪拉糖吃……陪安琪拉睡覺……不要打她……”
阿麗茲高高舉起的拳頭僵在了半空中。
看著趴在雲茹身上、哭得渾身發抖、卻依舊試圖保護“壞人”的安琪拉,看著她那雙純淨的、充滿恐懼和哀求的眼睛,阿麗茲胸腔裡那團瘋狂的怒火像是被瞬間澆滅,隻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燼和無比的疲憊。
她緩緩地、極其僵硬地放下了拳頭。
軍備室內一片死寂,隻剩下安琪拉壓抑的哭聲和雲茹痛苦的喘息。
阿麗茲站直身體,目光冰冷地俯視著地上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兩人——一個用脆弱身體保護他人的孩子,和一個需要孩子來保護的、曾經的領袖。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鄙夷和絕望。
良久,她扯動嘴角,發出一聲極輕極冷的嗤笑,聲音不大,卻像一把冰冷的銼刀,刮過每個人的耳膜:
“嗬……雲茹。”
“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堂堂焚風反抗軍的領袖,最後……竟然要躲在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屁孩身子底下,祈求庇護?”
“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廢物……你告訴我,你究竟……還能保護好什麼?”
這句話,如同最終判決,冰冷、殘忍,卻又直刺核心。
它狠狠地砸在雲茹早已破碎不堪的自尊和信念上,也為之後可能發生的一切,埋下了最深最危險的伏筆。
說完,阿麗茲不再看地上的兩人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會玷汙自己的眼睛。
她漠然地轉身,推開目瞪口呆的菲因和聞訊趕來、臉色蒼白的十四行詩,徑直離開了這片令人窒息的軍備室。
軍備室的混亂並未持續太久,維爾汀聞訊迅速趕到。她推開門,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安琪拉緊緊抱著雲茹的腿,小臉哭得通紅,還在不住地抽噎。
而雲茹則靠在冰冷的武器架上,單薄的身體微微顫抖,臉色蒼白得嚇人,眼神空洞地望著地麵,仿佛靈魂都被抽走了,連維爾汀進來都沒有立刻反應。空氣中彌漫著尚未散儘的激烈情緒和令人窒息的悲傷。
維爾汀的心猛地一沉。她看向一旁的菲因,用眼神詢問情況。
菲因無奈地搖了搖頭,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無力,他壓低聲音:“勸不住……根本聽不進去……恨意太深了。”他示意了一下雲茹的方向,“雲茹姐她……也沒反抗,就這麼受著。”
維爾汀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先是快步走到安琪拉身邊,蹲下身,輕柔地將小女孩從雲茹腿邊哄開,替她擦去眼淚,溫聲安撫了幾句,讓聞聲趕來的十四行詩先帶安琪拉去吃點東西,平複一下情緒。
然後,她走到雲茹麵前,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眉頭緊鎖:“雲茹,你的傷……”
雲茹仿佛這才回過神來,她猛地眨了眨眼,避開維爾汀的目光,艱難地彎下腰撿起拐杖,聲音沙啞而急促,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堅持:“沒……沒事!一點小碰撞而已……冰敷一下就好……時間不等人,裝備……裝備必須儘快準備好……”
她試圖表現得正常,但那微微發顫的嗓音和依舊蒼白的臉色出賣了她。
維爾汀知道現在不是細究的時候,大戰在即,每一分力量都至關重要。她點了點頭:“好,那你先處理一下。這裡交給菲因,我去找阿麗茲談談。”
維爾汀在基地一個僻靜的了望哨找到了阿麗茲。她獨自一人坐在冰冷的台階上,抱著膝蓋,望著外麵荒涼的戈壁景色,背影顯得格外孤寂而冰冷。
“阿麗茲。”維爾汀走到她身邊坐下。
阿麗茲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仿佛當她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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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爾汀歎了口氣,嘗試開口:“我知道你心裡難受,優萊卡的事情對大家都是沉重的打擊。但將所有的過錯和恨意都傾瀉在雲茹一個人身上,並不公平,也無濟於事。當時的命令……”
“不公平?”阿麗茲猛地打斷她,聲音冰冷刺骨,依舊沒有回頭,“那誰對優萊卡姐姐公平?誰對我公平?一句‘當時的命令’就能抹殺一切嗎?維爾汀,如果你是想來當說客的,可以省省了。除非優萊卡姐姐完好無損地站到我麵前,否則,我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她的態度決絕得沒有任何轉圜的餘地。
維爾汀看著她緊繃的側臉,知道再多的勸解此刻都是徒勞。仇恨已經像毒藤一樣纏繞住了她的心。沉默了片刻,維爾汀做出了一個決定。
“好吧,阿麗茲,我尊重你的情緒。”維爾汀的聲音變得平靜而正式,“既然如此,作戰計劃需要臨時調整。你和基地留守的少量防禦部隊一起,負責守衛基地安全。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