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彆說話。”
離末輕輕的閉上了眼,與此同時,無數的畫麵流入了他的腦海之中。
——
奄奄一息的少女正被當成貨物一般抬走。
身旁有人正死死地拉著她的手哭泣,一本破舊的書也被塞到了少女的手中。
頓時,刀劍四下,斧鉞橫行。
隻留下了另一名少女躺在了血泊之中。
……
畫麵就此中斷。
離末艱難地睜開眼睛,他害怕再次看到幽靈少女的容顏,他本最討厭說謊。
離末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但是,
充滿了痛楚與恐懼的黑暗開始侵蝕離末的視野,麵前的一切都如同腐爛的肉塊開始無聲的剝落,四處鮮血彌漫。
無數的含糊不清耳語悉索而起,大腦一片吵雜,快要炸裂開來。
“可惡!”
離末咆哮一聲,用隨身攜帶的針線剪刀紮進了自己的肩膀中。
痛,但疼痛卻驅散了這些繁雜的東西,讓人不禁覺得痛疼也能如此美好。
“離末!”
“不要碰我!已經沒事...已經沒事了。”
離末強製壓抑下了某種感情後終於恢複了以往的狀態,但他的眼中卻驚魂未定,不停喘著粗氣。
“可是,你的肩膀......”
“沒事的,沒事的,我已經知道你的書在哪裡了。”
離末狠狠地拔出了針線剪刀,鮮血將他黑色的燕尾服浸染的更加深沉。
“你在這裡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不,我也要去!”
少女從背後緊緊的抱住離末。
離末突如其來的舉動將她嚇壞了,她已經不敢讓離末消失在她的視野中了。
“好吧,緊緊的跟著我。”
少女用力的點頭。
離末帶領著少女來到了裡館,用了9把鑰匙打開了7道鎖才完全打開了裡館的大門。
裡館比夜更黑暗,無數的螢火在已經雜草叢生的室內忽明忽暗,蟲聲在門打開的那一刻完全消散。
“你在這裡等我,不要淋雨了。”
離末說完想向裡館裡走去,但卻發現自己的袖子被少女緊緊地抓住。
他衝著少女微微一笑:
“沒事的,這裡隻能由魔族進去,五分鐘後我就回來,彆擔心。”
“怎麼可能不擔心,你也好,朋友的事也好。”
離末輕輕拉起了少女因為握得太緊而鼓起了青筋的手。
“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有這麼一件案例,說是有個女孩的父母被證明是無辜的,她也被一對晚年無子的老夫婦給領養了,罪人之子裡女孩子本來就少,我想那就是你的朋友沒錯了。”
離末說完就轉過身背對著幽靈少女,他不想讓少女看見他那張因為悲傷而扭曲的虛偽的臉。
“真的嗎?”
純真的少女這樣問著。
“嗯,沒錯。”
離末腦袋裡嗡嗡作響,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沒有變奇怪,因為嘴裡充滿了苦澀。
“所以,彆擔心,我馬上就回來。”
無言的點點頭,但眼中依舊不安。
離末也沒有猶豫,他快步走進了裡館,撥開了無數的蜘蛛網後再用手中的鑰匙串上一把最不起小鑰匙打開了一扇鐵門。
他回頭看了看,確認了幽靈少女沒有跟過來之後才向裡走去。
這裡絕對不能讓她看見。
絕對不能。
他抬起手,火焰在他手中熊熊燃起,卻隻點亮了些許的道路。
沿著鋪滿青苔的台階向下走了不知道多久,離末終於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他將火焰抬起,出現在他眼前的是滿地森森的白骨。
這裡是魔王城處理重要死囚屍體的地方。
踏著著白骨鋪出的惡心地麵,腳下開始奏響亡靈詠唱的哢哢聲。
最後他停在了一具殘破的骨骸之前。
那具骨骸穿著的正是和幽靈少女相同的服飾,長久的年月讓一切都破舊不堪,唯有她的雙手緊緊的抱著一本發黃的書。
隨著離末蹲在了她的麵前,骨骸如同得知離末的到來一般,慢慢的破碎紛飛,手中的書安靜地躺在了離末的麵前。
大約五分鐘後。
離末的身影出現在了裡館的門口。
而門口焦急等待的少女迫不及待的衝上前緊緊地抱住了離末。
離末舉起了書,放在了少女的手中。
而少女的淚輕輕的落在書上。
“讀給我聽。”
“啊?”
“我不認識魔族的字。”
原來是這樣。
回到了前館的二人正坐在溫暖的火爐前,少女翻看了幾下舊書之後就將書舉到了離末的眼前。
離末無奈,接過了書,翻開了第一頁後才發現原來這是一本自作的小說。
在坐在他身前藤椅上的幽靈少女的催促下離末開始一字一句、毫無生氣的念了起來。
因為這是一本連離末這種外行也能看出的糟糕小說。
故事是從一位從小就在龍的城堡裡,作為奴隸而活的少女身上開始的,前半篇全是少女自顧自地在抱怨世間的黑暗與不公。
但是,到了後半段筆鋒就完全變了,少女的生活突然就變得光明起來,而契機隻是因為她交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朋友,而那個朋友是被惡龍綁架而來的美麗公主。
最後的結局沒有王子或是騎士來拯救公主,隻是奴隸女孩和公主一起逃離了城堡,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糞作故事。
真是糟糕的不能再糟糕的故事了。
但是,
離末不知為何卻被這樣的故事深深的迷住了。
雨聲不知在何時就停止了,窗外的天邊漸漸泛起了魚肚白。
再美的小說終有結局,離末帶著笑,讀出了最後小說的一個字。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頁末的署名上,哪裡有一塊被淚漬浸汙的名字還有…清晰的日期,他的眼眉微微的抽搐了一下,有些不明白的事,在此刻豁然開朗。
輕輕合上書,麵對著身前空蕩蕩的椅子。
離末將書拋向了空中,點點的火星點燃了飛舞在空中的書,在初生的晨曦中泛起了淒美的光,到最後還未來得及感歎就消散而去。
那個心急的家夥有好好聽到最後才離去嗎?
離末推開了窗戶,讓夾雜著雨味的空氣透了進來,抬頭眺望向了已經飽滿的晨曦。
陪了她那麼久,居然連一聲再見都不說就走了,真是個讓人擔心的家夥。
會不會再餓肚子?
身體的狀況不要緊嗎?
還能與重要的人再次相遇嗎?
還有…我有一個問題想要問問她,被罪人枷鎖束縛的靈魂最多隻能堅持一年就會消亡,但是到底是什麼才讓你堅持了如此之久呢?
等待了千年的幽靈少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