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小子你真是高看我老人家了,不過,想不到竟能從你嘴裡聽到稱讚,老人家我丟了一輩子的臉也算撿回來了半分了吧,今夜要是有酒就甚好了。”
老人挑著眉毛大笑,爽朗無比。
今天的老人很反常,離末從來的那天就沒見他這麼笑過,但離末覺得比起那個小心眼又蠻橫的模樣,這幅爽朗的樣子才是這位老將軍真正的樣子,他隻是第一次把這副樣子展露給了自己。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離末安靜地等著老人笑到最後才問道。
“是嗎,你小子還真是愛問一些蠢問題,真搞不懂你小子到底算是聰明人還是蠢蛋了。”
老人取出了掉了漆的水壺把蓋子當成了水杯,像酒一樣仰頭灌了一口,還咋出了豪邁的呼聲,或許在他嘴裡真的嘗到酒味也說不定。
他抹乾了嘴接著說:“因為老人家我已經不是龍了,一個人犯了罪就再也不是龍,是罪人,從戰場上逃回來的那一天開始就是如此了,罪人就應當被關起來。”
“那這麼說的話,我與你應當是同罪。”離末說。
“你以為我說的是我打了敗仗,死了三千個弟兄那次?如果你這樣覺得那你就真的是個蠢蛋,老人家我說的是借著傷病逃離了整個戰場,逃到這森林躲了一輩子那次。”
老人舉杯對著天空,敬著口中已逝的弟兄,他每當像是這事都會如此,隻是這次的酒稍微有些淡罷了。
離末從老人放下的杯裡看著倒映其中的星空,或許杯裡的那些就是當年的士兵化作的星星,他們如同當年一樣,一呼百應得回應著這位他們敬愛的將軍,他們此刻或許正和這位老人一樣抱怨著今夜的酒太淡吧。
“怎麼會,你是英雄,不是逃兵。”離末說。
“大概隻有她認為我是英雄了吧。”老人又想起了女兒。
“還有我呢。”離末指著自己說道:“怎麼好像這樣的對話有過一次?”
“哈哈哈,小子你倒不必安慰我,老人家知道老人家我有多卑鄙可恥。”
這樣的對話有過一次,但回答卻和上次不同。
“而且不用同情我,這片森林對我來說是個非常舒適的籠子,老人家我一刻也沒有嫌棄過這裡。”老人借著說。
“是因為龍嗎?”離末問。
“你腦子有問題嗎?不是跟你說了沒有龍的嗎?”老人回答。
“可你不像是在騙我,那些故事也不可能是現編的,至少真的有跡可循,至少...你是真的相信的,老爺子。”
“但你不覺得你的想法說不合理嗎?有人一麵說著沒有龍,一麵又四處找著龍的影子,你當老人家我傻子嗎?”老人問。
“很合理。”離末回答:“...啊,我沒有罵你哦。”
“......”
又一次的沉默,沉默之後又是......
“哈哈哈哈哈!”
老人拍著腿,放聲大笑,甚至還拍起了離末的肩膀:“我從一開始就覺得你這娃好了,什麼事都明白的快,不錯不錯,老人家我就喜歡聰明的娃,不像我家那個傻不拉幾的女兒,怎麼說都不明白。”
“好痛,肩膀要散架了,你當我的骨頭可以做衣架啊?”肩膀被拍得生疼的離末放聲大罵。
“喂,臭小子。”老人置下了手中的水杯,對離末說道:“有個故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聽。”
離末不知道為何老人如此突然的轉移了話題,但他還是點了點頭:“不長的話就說來聽聽。”
“我也不知道到底能講多長,畢竟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我也從沒給任何人講過,就連女兒也一樣。”
“那為什麼願意講給我聽?”離末問。
“突然來了興致而已,也有可能說到一半興致就沒了,即使這樣你也願意聽?”老人問。
“......”
沒有回話,離末隻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