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也曾在無數個夜晚獨自一人的露出過這種表情吧。
“回去吧,老爺子。”離末再一次地勸說著這個頑固的老人,“我知道夢想很重要,但家人也是同樣的分量啊,你可是她唯一的親人了,又不是說讓你一直陪著她,好歹多在家待上幾天。”
“哈哈,夢想嗎?”老人乾笑了兩聲,“事到如今你也應該明白了吧,那不過都是糊弄她的胡話,都已經活到這把歲數了,還有什麼夢想可談啊,笑死人了。”
“那為什麼還留在這,真的隻是因為找不到繼任者嗎?”
“我是從這逃出去的,說起來,我這輩子總是在逃。”老人收起了畫片重新坐回了篝火前,“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是真的相信著那所謂的龍的,可是虛構出來的東西又怎麼可能找得到呢?就像我這個人一樣,就算再怎麼努力也沒法成為和那個人一樣優秀的人。”
我覺得沒臉見他,所以我逃走了。
逃到了這片森林還有沉睡在這裡的他觸及不到的地方。
失去了守林人身份的我,在外麵活得並不自在,就像副隻剩空殼的傀儡,可是即使這樣,我也一直拒絕認命,我還是在試著向那個人多靠近一些。
現在回想起來,那孩子氣一樣的反抗倒也不是一點也沒有用。
或許我的掙紮多多少少讓旁人覺得我還算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所以有人把那時還素昧平生的妻子介紹給了我。
妻子不算漂亮,耳朵還有些不好。
可是她說起話來很溫柔,聽不見的時候還會眯著眼笑著問我剛剛說了什麼。
我非常愛她。
結婚後我們的生活一直算不上好,再加上開始了戰爭,情況更是一天比一天差。
當時我隻是為了能給妻子和女兒多換一些糧食就參加了反抗軍,可連我也沒想到的是,我勘測山林、防治偷獵的本事在戰爭裡發揮了很大的作用,我很快就當上了將軍。
說來可笑,明明再怎麼巴望,也無法企及,但我卻在那時有了稍微離那個人近了些的錯覺。
正是因為這些錯覺,我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軍隊裡,丟下了妻子和女兒隨軍遠征。
戰爭持續了很久,我一直沒能和她們見上一麵,我總是想著能成為大人物,衣錦還鄉,讓她們娘倆風光無限。
可是,還沒等到那個時候,女兒就帶來了音訊,妻子離世了。
那個第二個給我救贖的人也是帶著失望離開的。
在之後不久,我的部隊大敗,死傷慘重,也許就是那個時候,我把最後一點覺悟也丟掉了。
我又一次逃走了。
逃回了那個曾經是我逃出來的地方。
很可笑吧,但是除了這裡,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裡。
“怎麼樣,我的一生連兩個小時都沒能講到,很可悲吧?”
老人哈哈地笑了,順著引力就地躺下,仰望著天空。
那上麵什麼都沒有,即使在離末的眼裡繁星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