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暗道,這儒生還真是打到了理學的七寸,好像後世之人大多詬病理學,心學,就是拿這個為突破點,
宋宇草民一個,平時也就是湊個熱鬨,現在有人拿這個問題攻擊自己,宋宇一時犯難該怎麼回答?
沉默了不知多久,宋宇這才開口“:天下本領萬千,學問更是繁花錦簇,我自問,這世上每一種學問的問世,無不伴隨著特殊的時代背景和人文思想所孕育。理學所注重氣節二字,也不過是主修罷了,想我先生真德秀,曾在泉州做官,他去之前,貪官橫行,海寇肆虐,民變叢生,百姓生活困苦不堪。
先生並沒有坐在衙門裡空談氣節,他編練新軍,打擊匪寇,查處貪官汙吏,整肅吏治,開倉放糧,平抑物價,整修泉州海港,吸引商旅發展海上貿易,種種舉措實施之下,在先生離開時,泉州已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家家餘財,海貿繁榮。請問,真德秀是不是理學傳人?他能不能證明,理學的氣節,和其有沒有真才實學,並不互相抵觸?”
宋宇一席話言罷,廳內落針可聞,不知過了多久,顏詠再次發難“:殿下高論,不過儒生還有幾個問題要問。”
“:但講無妨。”
“:孟子曾言,人之初,性本善。後荀子又言,人之初性本惡。可發展到今日,你理學朱熹卻提出,存天理,滅人欲這種觀點,敢問,這天下已經絕望到讓你理學看不到善惡了嗎?”
宋宇聽到這個問題,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不管怎麼回答,都不對,人性這個話題太敏感了。
思量了片刻,宋宇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開口道“:當今天下,人性善惡猶存,至於存天理,滅人欲,當先明白,天下見利而動者眾,利由欲生,欲由心生,本是天道賜予,無可厚非。但,欲望種類繁多,其中有好有壞,好的欲望,可以造福天下,不知休止的壞欲望,貽害無窮,後者當滅之,無關個人善惡。”
“:那依殿下所言,什麼樣的欲望是無休止的不合理的壞的?”
話到此處,宋宇突然脫口而出,指著史嵩之大喊道“:史嵩之史大人的欲望,本殿下就覺得該滅了。”
一語驚四座,史嵩之更是被宋宇一嗓子吼的渾身一哆嗦,冷汗順著腦門往下流“:殿,殿下,莫要說笑。”
“:本殿下從來不說笑,敢問史大人,你新近娶得那位秦淮花魁,是不是花了十萬貫?敢問,這些錢若是用在招兵買馬上,打回北方,還會隻是空談嗎?”
“:那都是坊間流言,殿下莫要當真,下官對天發誓,為官清廉,兩袖清風,絕無魚肉百姓之事。更無十萬貫買花魁之事。”
史嵩之矢口否認,場麵一時尷尬,那儒生識趣的沒有再次發問,縮了縮脖子,不再言語。
卻見一老僧開口“:哦彌陀佛,殿下高論,貧僧這裡也有問題要問。”
宋宇轉頭看向和尚,隻見他年過六旬,老態儘顯,眉毛都白了“:大師請問。”
“:菩提本無樹,
寧靜亦非台。
本來無一物,
何必惹塵埃?
貧僧觀殿下麵相,殺氣頗重,又聽殿下之言,殺心頗重。貧僧惶恐,像殿下這樣殺氣橫生之人,將來要是坐到了那個位置,恐怕非天下之福。”
宋宇聽這和尚說自己殺氣重,暗罵了聲胡言亂語“:那依大師之言,本殿下當如何?”
“:人生數十載罷了,何必殺心繁重,不若放下殺心,潛心修佛,好給天下人一個安寧。”
“:那大師這意思本殿下明白了。在大師心裡,本殿下麵對彆人殺我,隻能雙手合十,或者乾脆跪地求饒?”
“:先來者富貴,後來者貧窮,貧窮之人想要掠奪富貴之人的財富,隻能殺人。貧僧認為,生而貧窮,不若潛心修佛,等待來世轉生富貴人家,也做那人上人。”
“:那依大師所言,北方金國所犯的過錯,應當一筆帶過?要是再有什麼銀國鐵國打上門來,我們乾脆全都進廟吃齋念佛,任由他們屠殺搶掠?”
宋宇言論,讓大師有些惱怒,麵色不悅的說道“:殿下想要反抗,隻會招募更多平民百姓當兵,到時候,互相殘殺,死的人更多。”
“:你這該死的禿驢,什麼歪理?敢在這裡胡說八道?憑什麼隻許人殺我辱我,卻不許我反抗?”
話到此處,宋宇突然想起來,這佛教源於天竺,天竺那地方,種姓製度根深蒂固,但凡有外族打過來,都能殺的他們跪地求饒,最後順理成章統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