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的疼痛沒有傳來,因為……
姚蘭枝砸中了人。
冬雪撲簌簌落下,姚蘭枝看著身下的男人,心跳都加快了。
那是一個很好看的男人,芝蘭玉樹,鳳眼鷹鼻,薄唇微抿。
一開口聲音珠玉碰撞,但是刻薄。
“夫君新喪,世子夫人就打算琵琶彆抱?”
狐尾大氅落滿了雪,男人躺在地上,成了她的人肉墊子,被砸的呼吸都不穩了,還能諷刺人。
“隻是眼神不好,怎麼看上本王這個癱子?”
姚蘭枝本來已經力竭,這一刻體力瞬間回歸,咬牙艱難的爬了起來。
她恨不得離這人遠遠地:“您多慮了,我不小心摔倒而已。隻是這是後院,寧王於情於理都不該出現在這裡。當然,我也沒有看見您。”
她瞄了一眼旁邊的素輿,出聲威脅:“寧王奉命前來吊唁,也不想毀了自己名聲吧?”
寧王,秦時闕。
北越唯一一個異姓王。
可惜這個王位來的代價太大——
三年前他大敗苗疆,以一雙廢腿的代價,換來了邊關百姓的十年安穩。
也換來了一個異姓王。
從此將軍封刀,成了養在京中的吉祥物。
皇上大概想要彰顯自己的仁慈,所以才會讓寧王代為吊唁,雖然這事兒在姚蘭枝看來,更像是傷口上撒鹽。
畢竟讓一個因戰而廢的瘸子安慰一個因戰而死的死者家眷,這位皇帝陛下屬實是有點太缺德了。
但這些跟姚蘭枝無關,畢竟紮的又不是她的心。
何況寧王前來也未必就安了什麼好心——
前世她今日遭逢大難,之後被囚禁,自己聲名狼藉,卻也聽說寧王的一些事跡,比如借著安平侯府的破事兒,從兵部拔出了不少的眼中釘。
她不樂意摻和對方的事情,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井水不犯河水。
可惜秦時闕偏要犯她。
濃煙透過窗戶飄出來,姚蘭枝說完就打算走,就被秦時闕一把抓住了手。
下一刻,還沒穩當的身體再次倒下,姚蘭枝再次砸中了秦時闕,不待她出手,反而被他轄製在了懷裡。
他眼中還帶著笑,聲音輕佻的很:“世子夫人眼神不好,看不到本王,可惜本王倒是眼睛好,看到了不少東西,你說,我要是不小心出去說漏了嘴,諸如什麼‘世子夫人給小叔子下藥,成全他與小廝顛鸞倒鳳’,這是不是也有礙觀瞻?”
姚蘭枝當時就咬住了牙。
剛才她掉下來的時候,怎麼沒砸死他?!
“王爺這是在威脅我?”
秦時闕笑了一聲,又驟然僵住。
姚蘭枝直接抱住了他。
隔著大氅,仍舊能聽到秦時闕過快的心跳。
她偏頭,收斂了眼中的戾氣,貼近了他的臉,笑得輕慢:“您說得對,我無非就是名聲不好,可是王爺是金玉,是要跟我這頑石一同聲名狼藉,還是高抬貴手,保您清風朗月?”
秦時闕手上力道一鬆。
姚蘭枝已然站起了身,拂去了身上的雪:“我總歸是不怕威脅的,王爺這麼想沾一身腥,大可以試試看。”
她身上還有未乾的血跡,冬雪吹拂,在臉上劃開一道血水,好似落了血淚。
有那麼一瞬,像極了地獄歸來的厲鬼。
偏她脊背繃直,如懸崖青鬆,臨危不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