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愣怔的看著她,聽姚蘭枝輕聲慢語:“不會的,惡人不會因為你死了而愧疚,他隻會繼續對彆人作惡。你如今一死了之,豈不是叫親者痛仇者快?”
姚蘭枝拿了帕子,替許氏擦了眼淚:“你可知道,羅院首那日跟我講,趙林恒的身體虧空,一著不慎,就能要了命去?他一個快死的人,你難道連他還熬不過?”
許氏沒成想她會說出這樣驚世駭俗的話。
自幼在家裡接受的規訓,是要她以夫為天,她不是一個人,是擺在後宅的吉祥物,是替他打理家、壓小妾、養子女的主母。
她的一切,都要圍繞著夫君轉。
所以當夫君將她打壓到塵埃裡,她就變成了一粒沙土。
但姚蘭枝的話,完全顛覆了她的認知。
“他能不能活,能活多久,都未可知。但是,”
姚蘭枝看著她,一字一頓:“你是侯府二夫人,即便沒有子嗣,侯府在一日,便會庇佑你一日。誰也動不得你。”
竹葉的眼圈先紅了,她死死的攥著掌心,才能迫使自己保有理智。
姚蘭枝這話,就差明擺著說,府上可以沒有趙林恒,但不會沒有二夫人!
大夫人這是來給她家小姐,指了一條活路啊!
姚蘭枝本來是不想說這麼多的,可是看著許氏,又覺得心酸。
都是花一樣的女子,憑什麼要被豺狼糟踐至死呢?
她重生一世,若是見死不救,那跟趙林恒之流又有什麼不同。
能救便救,能用一個惡人的死,換一個好人的生。
這世上的魑魅魍魎,總會越來越少。
姚蘭枝說完,站起身,跟人講:“你如今也算死過一遭了,該如何辦,也清醒些吧。”
她說:“你且好生養著,總歸不會更糟了,對吧?”
活下去吧,哪怕萬般艱險,隻要活下去,總會看到希望的。
姚蘭枝說完,就聽到了外麵羅院首的聲音。
應當是取藥回來了。
她跟人道:“你好好想想吧,有事了著人隨時去喊我。”
姚蘭枝出去了,許氏愣愣的看著頭頂的帳子,想說什麼,眼淚先落了下來。
滴在枕頭上,濡濕了一大片。
竹葉看著她這模樣,隻覺得一顆心要被撕碎了。
她咬牙,輕輕抓著許氏的手,氣聲問:“小姐,事到如今,您難道還不明白嗎?他已經爛到家了,不會再好了!”
竹葉先前便勸過許氏,可是她家小姐太心善,又循規蹈矩慣了,不敢做出太出格的荒唐事。
但是如今被逼到死路上了,若是她自己依舊不拿自己當回事兒,旁人再怎麼勸也是沒用的。
“小姐,您清醒一些吧,反正他已經好不了了,倒不如讓他更差一些!”
姚蘭枝的話甚至已經可以說是明示了,趙林恒活不了多久,今日又用了那種藥,再有點風吹草動,能不能活都兩說呢!
“局麵即便再差,難道還會比現在更差嗎?”
她眼圈紅著,抓著許氏的手,卻給了她力量。
許氏手冰涼,張了張口,輕聲說:“那……會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