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心念一動,忍著劇痛,從儲物指環中取出三顆赤紅如血、散發著濃鬱生機的“血蓮丹”和三顆金光流轉、藥力磅礴的“混元丹”。
一股腦塞入口中,費力地吞咽下去。
丹藥入腹,如同久旱逢甘霖。
血蓮丹溫和而強大的藥力迅速化開,如同無數溫暖的小手撫過撕裂的經脈和受損的內腑,修補著身體的創傷。
混元丹則化為一股股精純溫和的暖流,緩緩滋潤著近乎枯竭的丹田和識海。
雖然距離恢複巔峰還差得遠,但那如同潮水般一波波衝擊意識的劇痛和令人窒息的虛弱感,總算開始緩緩退去。
身體稍微好受一些,偏殿外隱約傳來的、帶著壓抑與沉痛的話語聲便清晰地鑽入耳中。
他支撐著坐起身,扶著床沿,腳步虛浮地走到偏殿與主殿相連的雕花木門邊,輕輕推開一道縫隙。
主殿內,氣氛凝重得如同鉛塊。
青雲宗主青玄真人高坐於上首主位,一身青色雲紋道袍,臉色帶著重傷後的蒼白,不時壓抑地輕咳幾聲,每一次咳嗽,眉頭都緊緊鎖起,顯然內傷不輕。
他的目光掃過下方,帶著深沉的悲慟。
主殿左右兩排,各坐著十名氣息沉凝的長老,合共二十人。
其中六人氣息淵深,隱隱有元嬰波動,其餘十四人則為金丹境。
但此刻,無論修為高低,人人臉上都蒙著一層濃重的陰霾和揮之不去的哀戚。
一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白胡子長老正站在大殿中央,手捧一枚玉簡,聲音沙啞而沉重地彙報著:
“……回稟宗主,諸位長老。此役……我青雲宗……傷亡慘重。”他頓了頓,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
“內門弟子戰死……三千三百二十一人;外門弟子……九千八百零九人;雜役弟子……兩千四百人。”
“合計……一萬五千五百三十位同門,魂歸道山!”
每一個數字,都仿佛帶著淋漓的鮮血,砸在所有人的心頭。
他繼續念道,聲音愈發低沉:
“長老層……元嬰境長老,隕落三位:赤陽長老、青鬆長老、碧波長老……金丹境長老,隕落八位……”
他念出一個個曾經聲名赫赫的名字,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一座山峰的崩塌。
殿中一片死寂,隻有沉重的呼吸和壓抑的啜泣聲隱約可聞。
“築基境執事、精英弟子……戰損超過八百之數……”白胡子長老的聲音幾乎哽咽,
“至於我青雲界域凡俗國度、依附村鎮……經初步探查,因魔災肆虐而亡的凡人……恐已……超過千萬之數!”
“十室九空,生靈塗炭……”
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用儘了全身力氣才吐出來,帶著無儘的悲涼。
殿內瞬間被一股巨大的悲愴和窒息感所籠罩。
超過一萬五千名朝夕相處的同門隕落!三位元嬰、八位金丹長老身死道消!千萬生靈塗炭!
這份沉甸甸的血色清單,壓得每一個人都喘不過氣。
幾位女性長老以袖掩麵,無聲地抽泣著。
連那些元嬰長老,也個個雙目赤紅,緊握的拳頭指節顫抖。
“嗚……”一聲壓抑不住的悲泣打破了死寂。
坐在左側上首的蕭容卿猛地站起身,踉蹌幾步走到大殿中央,對著上首的青玄真人,“噗通”一聲重重跪下!
“宗主!諸位同門!”她抬起頭,絕美的臉龐上淚痕交錯,充滿了無儘的悔恨與自責,聲音淒楚:
“此滔天大禍,皆因我蕭容卿一時情迷,私開陣門所致!”
“那潛入的天魔分魂,是我放進來的!那一萬五千同門血債,千萬生靈塗炭之孽……皆係我一身!”
“容卿……萬死難辭其咎!我是青雲宗的千古罪人!”
她重重叩首,額頭觸地,發出沉悶的響聲,肩頭劇烈地顫抖著。
“容卿!”蘇玄胤臉色劇變,毫不猶豫地緊跟著衝到她身邊跪下。
他挺直脊背,目光坦然地迎向青玄真人和眾長老或憤怒、或悲痛、或複雜的目光,聲音洪亮而堅定:
“此事因我蘇玄胤尋妻而起!若非我執意破界而來,容卿不會開啟陣門!”
“此禍根源在我!所有罪責,我蘇玄胤一力承擔!要殺要剮,任憑青雲宗處置!絕無怨言!”
一名脾氣火爆、身著赤紅道袍的元嬰中期長老猛地拍案而起:
“糊塗!蕭容卿!你身為一峰長老,肩負護宗重任,竟因兒女私情,置全宗安危於不顧!你可知罪?!”
他須發戟張,指著跪地的兩人,怒聲咆哮,眼中幾乎噴出火來。
“一萬五千同門啊!那是我青雲宗未來的脊梁!就因你一念之差,儘付東流!你……你萬死莫贖!”
他氣得渾身發抖。
“赤炎師兄息怒……”旁邊一位麵容愁苦的金丹長老長歎一聲,聲音充滿了疲憊與灰敗,
“事已至此,責難又有何用?魔劫洶洶,非是人力可擋……”
“或許,這便是我青雲宗命中該有此一劫……愧對列祖列宗,愧對開派祖師啊!”他頹然地垂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