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辰那寒徹九幽的話音尚未落儘,潛龍閣沉重的雕花楠木門轟然洞開!
兩道身影逆著廳外沉沉的暮色踏入,如同劈開陰雲的利劍。
蘇月璃一身素雅長裙,臉色卻比月光更冷三分,剛剛在大廳中的話,一字不落也落入了她的耳中。
她視線如電般掃過全場,瞬間鎖定角落中驚魂未定的父母。
“爸!媽!”她足下一點,身影化作一道流瀉的月華,幾乎是瞬移般出現在蘇建國與喬珊身邊。
顧不得滿場針紮般的目光,她雙手已輕柔地覆上父母冰涼的手背。
“月璃……”喬珊剛開口,聲音便哽咽在喉頭。
“媽,彆說話。”蘇月璃聲音低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她眼眸微闔,周身驀地漾起一層柔和的、近乎透明的銀輝。
那光芒如同月下清泉,無聲流淌,悄然滲入父母體內。
蘇建國隻覺得有一股溫潤磅礴的暖流,瞬間驅散了四肢百骸的寒意和胸口的窒悶,
連被衣領勒出的火辣痛楚都迅速平複,緊繃的神經奇異地鬆弛下來。
喬珊蒼白的臉頰更是肉眼可見地恢複血色,眼底的驚惶被撫平,隻剩劫後餘生的疲憊與對女兒的心疼。
就在蘇月璃以月華之力為父母撫平創傷之際,陸辰已如淵渟嶽峙般立於廳堂中央。
他目光沉靜,緩緩環視。
廳內濟濟一堂的蘇家核心,竟有大半氣息沉凝悠長,內勁勃發。
宗師境比比皆是,更有數位隱晦如深潭,赫然是武王乃至武聖!
古武九龍世家三百年積澱的底蘊,此刻儘顯無遺。
然而,當陸辰的目光最終落向主座時,那深邃眼眸中的一切情緒都沉澱下去,唯餘一片浩瀚星海般的漠然。
主座之上,蘇景龍心頭警鈴大作!
他渾濁的老眼死死盯住陸辰,武帝境那足以洞穿金石的神念感知,此刻卻如同泥牛入海。
眼前這年輕人,周身氣息圓融無漏,仿若凡俗!
可那股無形中彌散開來的、睥睨天地萬物的氣勢,卻讓蘇景龍背脊瞬間爬滿寒意,仿佛被一頭太古凶獸無聲鎖定。
兩種截然相反的感知瘋狂撕扯著他的判斷——要麼是徹頭徹尾的凡人,要麼……是修為遠超他想象、已然返璞歸真的恐怖存在!
蘇景龍枯瘦的手指猛地攥緊了紫檀扶手,指節不可抑製的微微顫抖。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下翻騰的心緒,霍然起身!
寬大的灰布袍袖無風自動,一股屬於武帝的沉凝威壓如山嶽般透體而出,試圖抗衡那無形的壓力。
“閣下何人?”蘇景龍的聲音蒼老而沙啞,每一個字都似重錘敲在廳內死寂的空氣上,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與深重的戒備。
陸辰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那武帝威壓不過是拂麵微風。
他負手而立,姿態閒適得如同在自家後院散步,隻有唇邊勾起的那抹弧度,冷冽如刀鋒。
“陸辰。”他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壓過了蘇景龍刻意鼓蕩的內勁餘音,“蘇月璃的男人。”
他微微一頓,目光終於如實質般刺向主座,那眼神仿佛穿透了蘇景龍的皮囊,直視其靈魂深處的怯懦與算計。
“方才,可是你蘇老太爺金口玉言,要將我的女人,”
陸辰的聲音陡然轉寒,每一個字都裹挾著冰渣,“許配給歐陽家那個不知所謂的蠢貨?”
轟——!
無形的精神衝擊隨話音炸開!廳內修為稍弱者悶哼一聲,臉色煞白,踉蹌後退。
蘇景龍首當其衝,隻覺一股沛然莫禦的意誌狠狠撞入腦海,心神劇震!
他腳下紫檀地磚“哢嚓”一聲,竟被硬生生踏裂數寸!強行穩住身形,蘇景龍心頭駭浪滔天。
修真者!絕對是修真者!且境界深不可測!
但……那又如何?蘇景龍眼中厲色一閃。他蘇家並非沒有倚仗!
他強提一口真元,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強硬:
“是老夫應允的婚事,又如何?”他下頜微抬,試圖找回一絲蘇家掌舵人的氣勢,
“此乃蘇家內務!莫非閣下仗著修為,就敢在我蘇家潛龍閣鬨事不成?!”
“鬨事?”陸辰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低低笑了起來。
笑聲中卻無半分暖意,隻有刺骨的嘲諷與森然殺機。
“蘇老太爺,你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