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白光如潮水般退去,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
陸辰隻覺得腳下一實,硬邦邦的青石板觸感傳來,鼻端瞬間湧入一股濃重到令人窒息的塵土味,
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事物腐敗後又被烈日烘烤過的腥澀。
他強行壓下空間傳送帶來的強烈眩暈,猛地睜開眼。
正午的烈日懸在頭頂,白晃晃的,像一隻冰冷的巨眼,無情地俯瞰著下方。
他們三人正跌落在一條寬闊得驚人的主街中央。
街道由巨大的青石板鋪就,縫隙裡頑強地鑽出枯黃的雜草。
兩旁是鱗次櫛比的古式建築,飛簷鬥拱,雕梁畫棟,朱漆雖已斑駁剝落,卻仍能窺見昔日的繁華盛景。
店鋪的幌子、布招在無風的死寂中低垂著,如同吊唁的白幡。
一張褪色的酒招旗半卷著搭在旗杆上,上麵墨寫的“醉仙樓”三個大字依稀可辨。
整條街,不,是整個龐大到望不見邊際的城池,靜得可怕。
死寂。絕對的死寂。
沒有車馬喧囂,沒有人聲鼎沸,沒有小販吆喝,甚至連一聲鳥鳴、一絲蟲嘶都欠奉。
隻有陽光炙烤著石板、木頭和灰塵,發出一種令人心頭發毛的微響。
風是凝固的,空氣是凝滯的。
唯有無數枯黃的落葉,不知從何處被遺棄的角落卷起,又被無形的力量拋下,
在空無一人的街麵上打著旋兒,沙沙作響,更襯得這天地間一片蕭索荒蕪。
“這……”蘇建軍落地一個踉蹌,穩住身形,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瞬間掃過四周,眉頭擰成了死結,臉色變得異常難看。
陸辰沒有回應他,甚至沒有多看那些死寂的建築一眼。
他幾乎是落地的瞬間,強大的神識便如同無形的潮水,轟然爆發,以他為中心,向著四麵八方洶湧席卷而去!
神識所及,穿透層層疊疊的磚牆瓦片,侵入每一戶緊閉的門窗。
下一刻,陸辰的身軀猛地一僵,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他看到了一幅足以讓任何道心堅如磐石者也為之膽寒的地獄圖景。
城東小巷深處的矮屋內,一家三口並排躺在土炕上。
男人雙目圓睜,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臉上凝固著極致的恐懼與痛苦,嘴巴大張,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女人蜷縮著身體,手指深深摳進破舊的棉絮裡,指甲崩裂,血跡斑斑;
孩子小小的身體僵硬地蜷在母親懷裡,臉上同樣布滿了不屬於孩童的、猙獰扭曲的黑色紋路。
他們的皮膚呈現出一種詭異的青灰色,絲絲縷縷凝滯不散的黑氣如同活物般纏繞在口鼻眼耳之間,仿佛死前正經曆著無法想象的折磨。
沒有掙紮的痕跡,沒有搏鬥的跡象,仿佛在熟睡之中,某種邪惡的力量瞬間降臨,抽走了所有的生機與靈魂,隻留下這布滿魔氣的猙獰屍骸。
城西富戶的高門大院裡,錦衣華服的老者癱倒在太師椅上,精致的瓷杯摔碎在腳邊,茶水早已乾涸成深褐色的印跡。
他同樣麵目猙獰,七竅之中似乎還殘留著未曾散儘的淡淡黑氣。
後宅繡樓裡,年輕的閨秀伏在繡架上,纖纖玉指死死攥著一塊未完成的錦帕,臉上那屬於青春的柔美被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毒和扭曲徹底取代。
城南、城北、中心……神識如光速蔓延,覆蓋了整座龐大的城池。
每一間屋舍,每一張床榻,每一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