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跟那些所謂的“文明人”交涉考驗的是秋鴉黨的耐心和謹慎,他們必須察覺到對方言語中的任何漏洞,因為這些都是坑害他們底層人所精心設計的陷阱。
那麼去跟其他同行交流的時候就要省心多了,街頭出身的大家都講不來那些拗口的詞句與優美的語法,拳頭和力量就能簡單解決彼此間的任何麻煩。
然而在麵對葉格林,這位在西麵沼澤那素有豪俠風評的水匪頭子的時候,波圖洛夫他們卻感受到了深深的無力感。
用來應對上層精英的試探和文字陷阱被他用簡單至極的坦誠給化解了,用來對付下層混混的恫嚇與威脅也沒有讓他皺眉分毫。
“對了,來的正好,幫我把這個給送到三馬巷去,在那邊找戴紅袖章的人讓他們交給納尼爾就行。”
葉格林隨手給身旁的肌肉大漢遞去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他剛剛和波圖洛夫談好的一些細節。然後完全無視了這群大漢圍上來的威脅之意,整得他才是此地的主人一樣。
場麵一時間有些尷尬了起來,接手紙條的小弟眼神求助地看向了波圖洛夫所在的位置,但他們的老大似乎並沒有拿定主意。
現場就這樣一時焦灼了起來。
“先吃點餅乾吧,先生們。”
這時候波圖洛夫的姐姐米莉亞從旁邊的櫃櫥裡端來了一盤小餅乾,招呼著劍拔弩張的雙方緩和了一下氣氛。
趁著這個機會波圖洛夫微微頷首,算是默許了葉格林剛剛給自己小弟的指示。
然後雙方就剛才的問題又繼續討論了起來:
“葉格林,你說要讓我們秋鴉黨幫你從城外運送點東西進來,這點小忙我肯定是願意幫你的。”
“但你說的數量實在太大了,請原諒我沒法輕易相信你。”
波圖洛夫翹起了腿、叉著雙手靠在了背後的沙發上,表達了遺憾的同時也任由嘴邊的雪茄在那靜靜地燃燒著。
而李葉格就像聽不懂對方潛台詞一樣直率地問道:
“貴方有什麼顧慮可以直接說嘛,大家一起想辦法解決不就得了。”
“就像我老家的一句話:隻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
葉格林就像一塊牛皮糖一樣死死地黏住了波圖洛夫,硬要他給出個方案才罷休。
這種認死理的人才是最難對付的,更何況眼前這位還是個認死理的聰明人。
李葉格固執的情況讓波圖洛夫一時間騎虎難下,反倒是一旁的米莉亞盈盈一笑地解釋起來:
“葉格林先生,這種事不應該當麵說的。”
“哦?哪種事說不得,你們也給劃一個道道出來擺擺嘛,咱鄉下來的怎麼可能懂你們城市那麼多規矩啊。”
李葉格笑嗬嗬地接過對方遞來的茶水,也沒管他們會不會在裡麵下毒就大口地喝了起來。
這份豁達讓在場的秋鴉黨人都略微欽佩的同時也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種無力感,就像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一樣。
“葉格林先生啊,我都弄不清您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試探我們了。”
米莉亞也姿態優雅地端坐在了一旁的單人沙發那,搖著頭輕笑道。
如果說波圖洛夫的形象給人的是山嶽般地厚重與威嚴,那麼他的姐姐米莉亞就是秋水般的女人,恬靜而溫柔。
“葉格林先生,既然咱們都談到這裡了,那麼我就當作您完全不知道好了。”
米莉亞耐心地解釋起來他們這些幫派搞走私的門道。
首先不是所有的幫派都有能力去搞走私的,黑橋區那可能還好說一些,但舊港區這裡由於有著老城牆的緣故,這項工作的技術難度和風險都挺高的。
而且根據米莉亞說他們秋鴉黨手下有且隻有一條走私渠道。
“所以也請葉格林你理解我們,像是你們這種每天都要走線而且量還特彆大的單子,我們是真不敢接。”
“為什麼?”
李葉格的反問徹底讓波圖洛夫姐弟倆無語了,同時也讓他們明白了麵前之人是真的完全不懂這些門道。
於是米莉亞再度耐心地解釋起來:
“是這樣的,按照走線的規矩,你們肯定是要派人來壓貨的是吧?”
沒等葉格林回複這位棕色頭發的大姐姐繼續說道:“也請葉格林你自己想想,即便我們在中途關鍵的地方給您派來的人蒙上了眼睛,但是讓一個外人天天高強度地這麼走線,這不就等於是把我們手上的那條線給公開了嗎?”
“哪怕不是為了這份義氣,我們也要為了幫裡這麼多的兄弟去考慮。”
“所以還是那句話:我們幫不了你,葉格林。”
雙方交談了這麼久,波圖洛夫的一根雪茄都抽完了,這核心的問題也總算是被李葉格給問出來了。
然而就當米莉亞覺得已經講得夠清楚而稍稍鬆一口氣的時候,她立刻就聽到了這位“棉花先生”再度爽朗地開口道:
“哈哈哈,我還以為是什麼問題呢。”
“這好說啊!”
李葉格的態度讓米莉亞她們很是疑惑,然而更加驚訝的卻是他之後說出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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