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享用這一碗麵疙瘩湯的時間裡,戈爾隆跟小吃攤的攤主聊了很多。
他不僅驚訝於此地如此之大的變化,更加震驚於這一切的成果竟然隻花了短短的兩個月!
“這麼大的工程,還有這條攔水壩,你們是怎麼做到的?”
不光是戈爾隆,同行的勞工聯盟代表們也驚訝地看向了他們現在所在的這地方。
爛泥巷外圍的這個攔水壩總長度剛剛過80米,最寬處也隻有20米出頭,但是整個設計卻非常地獨具匠心。
緊貼著東北處較高的地勢,水壩靠河的一側修建成了類似水滴一樣的形狀。上遊的壩體是最厚的,而後麵的部分則逐漸減薄並修建成了雙層階梯的樣子。
等汛情爆發的時候,裹挾著更多泥沙的下層水流就會被更加厚實的下層壩體阻攔。
而流速更高的上層水流在經過水滴狀的壩頭引流後就會沿著上層壩體的弧線在後方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這樣一來後邊過來的水流就會被高速旋轉的漩渦給推到河流中間去,而不是直接衝擊到了較薄的上層壩體。
這樣的設計很是取巧,但真正讓戈爾隆他們驚訝的卻是這種邏輯分明的介紹竟然是從這樣一位普通老人口中說出來的。
一時間戈爾隆就對煮麵疙瘩的老店主肅然起敬,鄭重地詢問起他之前是不是在工程師行會待過。
“嘿,客人你就彆取笑我了,老頭子我哪有那本事?”
“這些都是葉格林他們弄的,隻不過每天上工前都要給咱們講個明白而已。”
傑米列夫老爺子腳踏著他親自拍實的泥土壩,帶著些驕傲的小表情說道:
“這兩個多月天天上工的時候都聽一遍,彆說我這種老頭子,就是那些不上工的小娃娃也背下來了。”
光是聽老傑米這樣簡單地介紹,都能夠從側麵感受到這巨大的統籌壓力。
在座的基本都是勞工聯盟的管理層,他們十分清楚在這樣的工程中管理成本和宣傳成本根本就不像老頭說得那麼簡單容易,而且很多操作在他們看來完全就是沒必要且浪費錢的。
就比如給工人建的公共澡堂和公共食堂,按照老爺子的說法每天隻要上半天的工就能夠免費洗個澡並且還包一頓免費的飯,如果是一整天的工就是兩次澡和三頓飯。
“最開始的時候咱也偷懶,隻乾半天的活然後那一頓飯就往死裡吃。”
老爺子暫時沒活忙了,索性就拉了個板凳坐到了一旁跟大夥聊天。
“但是啊,葉格林他們也不生氣,食堂的小夥子們還經常問我夠不夠吃,不夠他們再給我加。”
“一開始咱是覺得他們挺傻的,但是天天都這樣,弄久了吧把老頭子我都弄得不好意思了。”
老爺子搖著頭笑道,“而且隻吃那一頓飯的話肚子容易撐不說,後半夜還會餓,還不如老老實實上一天工來的劃算呢。”
在勞工聯盟大家夥看不懂但大為震撼的表情中,老爺子略顯自豪地說道:
“吃飽飯有力氣,上工乾活把力氣花出去,然後又去食堂把飯吃飽,這一天的日子不就這麼過來了嘛。”
戈爾隆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他看到的景象,作為勞工聯盟的總會首他自然見過非常多勤奮的勞動者,但是像傑米列夫老爺子這樣不僅勤勞而且自豪的,他真的是第一次見到。
說實話,這樣的精氣神很符合他對於革命勝利之後勞工階層精神麵貌的想象。
但這樣的情況卻讓他感到十分地割裂,因為本該展現在未來的景象竟然提前出現在了連革命都還處於準備階段的沃爾夫格勒!
同行之人中有的人好奇、有的人強裝鎮定、有的人不以為是,更有人在懷疑這老頭是不是特意派來演戲的托。
隻有戈爾隆一個人深深地陷入到了自我懷疑當中去了。
作為勞工聯盟總會首的他見識過非常多逢場作戲的場麵,那些個提前背下答案的工人們在麵對他的時候或緊張到說完了套話就不知所措,或表演地過於浮誇而顯得虛假做作。
然而像老傑米這樣子的他卻是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