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快到午夜了,公審大會總算是結束了。
其實真正宣判罪行和審判的環節加起來也不到一刻鐘,中間絕大部分時間被上台申冤的民眾給占據了。
現場已經演變成了一場訴苦大會。
有革命軍撐腰,受到過青手幫壓榨的老百姓們陸續到了台上。
甚至有些不在現場的也被熟悉的人跑來告知了這個情況,連夜跑過來隻為上台去罵幾句那些曾經欺負自己的混蛋們。
人群不再浮躁,他們回憶起了自己悲慘的經曆,然後猛然發現:
嘿,原來大家都一樣啊,這麼慘的不止我一個人!
下城區的老百姓們在相當長的時間裡互相提防、互相猜忌、甚至互相仇恨,但是卻在這一個晚上、這一場大會上猛然醒悟過來。
當頭頂的大山被人掀掉、當生活的重擔被人擔起、當明天的希望被人點亮的時候,大家夥才發現原來自己從來不是什麼壞人、爛人,隻是一群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的可憐人。
即便這些都是暫時的,革命軍遲早要離開,但民眾們也切實感受到了他們此前人生都從未體會到溫度。
一個政權、一個組織沒有冷眼旁觀,他們選擇了站在自己這邊;也沒有高高在上,他們選擇站在了自己身旁。
很多人一輩子都不哭的,但是在這一場訴苦大會上哭成了一個淚人。
因為在以前不管什麼苦難都得自己擔著,而現在有人能站在自己身前遮風擋雨了。
民眾對這支隊伍逐漸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感情,對於參加過的訴苦大會的人們來說注定是一個安眠的晚上。
但是對於葉格林他們來說,睡覺的事還早著呢,工作才剛剛開始。
“傷亡已經統計出來了,大家要看看嗎?”
作為會議上唯一沒有受傷的人,前秋鴉黨老大米莉亞在戰後負責起了隊伍傷亡的統計工作。
忙了三天三夜才總算拿出了一份詳細的名單。
葉格林接過之後沉默地翻看著。
一頁又一頁地翻了過去,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都清晰地印在了白紙上,一張張生動的麵孔都變成了記憶中一閃而過的模樣。
在戰前革命軍中央方麵軍總共動員了8766人,其中原雷曼沼澤遊擊隊的有593人。
整場戰役下來犧牲了6241人,遊擊隊的552人。
算上北方方麵軍整個革命軍108個連長陣亡了97個,348個排長陣亡了284個,各戰鬥小組的班長陣亡率也在8成以上。
葉格林帶來的雷曼沼澤遊擊隊基本隻剩下了不到兩成的人。
遊擊隊第三大隊隊長伊萬·達維多維奇·沃洛夫也犧牲了,是在第二批部隊渡河的時候被敵人艦船給擊中的。
而剩下的四個隊長也都各個帶傷。
在會議室現場,葉格林耳朵包著紗布,斯塔林拄著拐杖,葉列茨基脖子上綁著繃帶,而戈爾隆以上的傷勢全部都有。
“不光是基層的指揮官,老兵的損失也讓我們難以承受,太多的指戰員的犧牲讓我們很難在短時間內重新組織起作戰隊伍。”
“而且事情還在變得更糟,特卡喬夫的情況絕不是個例。沒了連長排長的約束,沒了革命戰士的監督,我們剩下的人在被快速腐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