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革命軍改造後的蒸汽火車就像一個煙癮極重的鋼鐵巨獸一般,噴吐著滾滾白煙劃破了布尼亞克大平原的寂靜。
鑄鐵車輪碾過鋥亮的鐵軌,發出有節奏的鏗鏘聲,淡淡的微風裹挾著煤灰和青草的氣息鑽進了車廂撲在了每一個乘客臉上。。
車窗外是收割過後的廣袤農田,金色的麥稈和黑色的土地交相輝映,遠方是淡灰色的薄霧點綴的群山。
火車經過一座村莊的時候,驚散了正在飲水的羊群,牧羊少年吆喝著揮舞皮鞭試圖驅趕著,旁邊也跑來了幾名成年人準備幫忙。
達莉亞奶奶緊盯著窗外的這一幕看得出神,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二次離開自己的家鄉。
想起上一次啊,還是和在她和丈夫剛結婚沒多久的時候。
莊園的少爺和要陪夫人回一趟娘家那邊,他們夫妻倆剛好就作為陪從出了一趟遠門。
現在那段新奇經曆已經化作了老人模糊的記憶。
“媽媽,要喝點水嗎?”
大兒子鮑裡斯遞來一個水壺,達莉亞奶奶微微搖頭拒絕了。
“你弟弟伊萬呢?”
“在後麵車廂照顧波爾夫呢。”
“……”
達莉亞奶奶的大兒子鮑裡斯性格沉悶,不像她這個母親倒是像他丈夫一樣。
反倒是小兒子伊萬性格活潑,不過就是辦事的時候毛手毛腳的。
“鮑裡斯,等這次去城裡就把你的婚事給談了吧。”
“之前咱家背著債務,結婚隻會害了你和你弟弟。”
“但現在不一樣了,咱們自由了,我也該操心你的人生大事了。”
對於母親的安排鮑裡斯是沒有意見的,不過考慮到從波爾夫那聽來的事情,他還是補充了一句:
“現在不急,革命軍不會在城裡待太久的,之後他們還要撤離,聽說是去山上。”
“山上?”
“對,我聽波爾夫就是這麼說的,城市這裡敵人來得太方便了,去山上躲著點他們。”
老太太思索了一下好像也是這麼回事,於是輕輕笑道:
“山上好啊,至少對咱家來說比大城市好些,聽說城裡的姑娘挑剔著呢,我還擔心你找還不媳婦呢。”
達莉亞奶奶絮絮叨叨地說著,對於毅然離家跟著革命軍走的舉動她隻是有些悵然,但從未後悔。
自從那天自家的兩個孩子把重傷的波爾夫給背回來了之後,她就知道以前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這個決定她早就該下的。
她們一家以前過的什麼日子?
牛馬不如,債務高築,一代人滾著一代人的欠債越累越多。
他丈夫拚儘全力把自己累死了也隻償還了大量的利息,還有50多盧比的本金,然後就這點錢滾個幾十年就滾成了80多盧比。
工作越多欠的越多,越勤奮就越貧窮,這就是希德羅斯莊園農奴們的最真實寫照。
老太太隻是跟隨過父母學過最簡單的拚寫和字母,她哪裡知道這些債務從原理上來說是根本還不完的。
但現在已經無所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