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血曆1289年深冬:格利爾芬山脈。
阿格裡帕用凍裂的手指在胸前畫了個十字時,積雪早已沒過門楣。
村口的老橡樹像具吊死的屍體,樹乾上結著冰淩,昨夜又壓斷了兩根枝杈——那是昨日難民來砍柴火時踩塌的。
北風裹著冰碴在山坳間呼嘯,穿過糧倉的裂縫時發出尖利的哨音,如同千萬根鋼針在耳膜上刮擦。
村口老安德烈說,這風聲是“地底下的惡鬼在啃食著凍土”。
阿格裡帕不知道地底下究竟有沒有惡鬼,但他知道順著風來時的方向就一定有著希望。
在他們小村子的北方是今年新建立的文德鎮,這裡不僅是開墾地的中心,同時也是革命軍中央所在的地方。
正當阿格裡帕眺望北方時,他身前的陶鍋也因為煮開的沸水都哐哐作響。
阿格裡帕打開了鍋蓋,看著有些黃綠色的鬆針茶湯不由地擠出了一抹無奈的苦笑,因為這就是他們今天的早餐。
“我們的糧食不夠了。”
在文德鎮上,一棟圓木搭建的長屋內,剛剛大病初愈的戈爾隆憂心忡忡地說道。
“現在根據地的糧食頂多隻能讓大家挨過這一個冬天,開春之後我們必然斷糧。”
“葉格林,我們的戰鬥人員實在太多了,現在的根據地不比沃爾夫格勒,我們有廣袤的平原和鄉村可以提供糧食。”
“要想不餓死人,我們現在就得想辦法給大夥兒找糧食吃。”
戈爾隆並不想做給大家掃興的人,但他作為主管政務的一把手就必須把根據地麵臨的困難告訴大家。
這一次革命軍的高層終於是湊齊了。
長期缺席的科爾沙金帶著埃迪烏斯山脈的遊擊隊和聖殿騎士們趕上了北撤的渡輪,一直負責根據地建設任務的卡西金同誌也終於參加了一回高層會議。
包括卡緬、諾維科夫和波圖洛夫三位新晉的委員也在。
不過這三人的狀態就不是很好了,各個帶傷不說,精氣神也有些差勁。
而且不光是他們,坐在前排的戈爾隆脖子上還打著厚厚的繃帶,貝內托主教更是被人扶著才在位置上坐穩的。
好在除了這幾人之外,其餘人都沒有太大的問題,不像是沃爾夫格勒戰役剛結束那會兒,革命軍高層基本就沒有不帶傷的。
“我們必須裁軍。”
葉格林在得知了糧食問題十分嚴峻之後,第一個站了起來。
他站在了全局的角度思考,權衡利弊之後選擇了去犧牲部隊的規模。
“我們現在手上有著三個縱隊,按照帝國那邊的算法勉強也算三個沒有機甲和重炮的滿編師。”
“部隊人數實在太多了,而且我們一時半會兒又沒有跟敵人打大決戰的需求。”
葉格林在說話的時候習慣性地揮舞著手臂,他的表情十分嚴肅認真。
“我的意見是部隊必須裁撤,將各級指戰員原地轉為開墾團、自救團。”
“以團級單位為中心向北擴張去建立新的定居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