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灼楓安靜了一瞬，在看見淩允辰準備開口的那一秒把他的話堵了回去：“不可能是張寒竹，他那天忙得跟個陀螺一樣，而且他也不會剪輯。”
淩允辰的猜測還沒出口被他否了，皺了皺眉：“那還能有誰？要在通話完成後一個小時之內做好這些，說明他知道這些事情，還提前做了素材準備，才沒讓江家察覺。膽大心細，這個要求很苛刻的。”
“不管是誰，至少他是自己人。”
“……也是。”淩允辰向後靠在座位上，有點泄氣：“累了。”
葉灼楓比他看得開，根本不糾結這個問題。他大致看了一遍聊天記錄，確認了江譯遠的話基本屬實。接下來就是確認江家夫婦的事情是否是人為、以及江影愛的處境了。他問：“你還知道關於江影愛的其他事情嗎？”
“我不清楚，我沒見過她。都是聽江譯遠說的，所以你也留個心眼。”
葉灼楓很欣賞他這種謹慎，將電腦合上，難得對他露了個笑臉：“我知道。那我看完了，先走了。”
淩允辰對他揮了揮手：“不送。”
葉灼楓走到門前，手剛剛搭上門把手，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潯津天寒是什麼意思？”
淩允辰愣了片刻，然後笑出聲來：“他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葉灼楓得意地對他挑了挑眉：“是啊。”
淩允辰笑著搖了搖頭：“那我不多說了，你們自己去琢磨吧。你不是馬上回潯津嗎？可以陪他去看看。其實他發現的比我想的晚了些，不過……現在來看，時機剛剛好。”
葉灼楓頷首，背過身靠在門上：“對了，你給他的生日禮物怎麼說？”
淩允辰“噢”了一聲，從抽屜掏出一張賀卡：“我會給他多打點錢，然後賀卡，兩張——橙色的是給你的，另外一張是給他的。生日快樂。”
葉灼楓接過，將橙色的賀卡翻來覆去看了一遍。是一張a5大小的折疊賀卡，外麵用花體寫著他的英文名。他翻開看了看，裡麵隻有一句簡單的生日快樂和日期、署名。淩允辰的字和葉逸辰的非常像，葉灼楓的目光在他的署名處多停留了片刻，總覺得這個簽名有些不自然，卻說不上來哪裡奇怪。
他懶得多想，另外一張是淡藍色的，外麵沒有任何標記，他沒打開看，將兩張賀卡收好：“謝謝，你的禮物等我回來補吧。”
淩允辰擺了擺手：“沒必要，我好多年不過生日了。”
葉灼楓一本正經：“禮尚往來。有送有還，再送不難。再說了，我不想欠你的。”
淩允辰失笑：“行，那謝謝。”
葉灼楓回頭準備離開，就聽見淩允辰猶疑著在身後開口：“對了，你上次說讓我注意逸辰身邊可能喜歡他的人……你是發現了什麼嗎？”
葉灼楓聞言，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哦。”
淩允辰哼了一聲：“你可得了吧，除了你還有誰？”
葉灼楓看著他，歪了歪頭：“你們怎麼好像都默認我喜歡他了？”
淩允辰提到這個就有點咬牙切齒：“嗬嗬，難道不是嗎？”
“是。他值得我喜歡。”葉灼楓很大方地承認，“他身邊關係好的不就那幾個？尋卿喜不喜歡他我不知道。他們倆看起來很默契，但應該隻是好朋友。然後就是夜念錦……她不可能吧？”
“她不可能。至於夜尋卿……至少葉逸辰不會喜歡他那種類型的。”
葉灼楓點了點頭：“確實。那你覺得我呢？”
淩允辰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警覺：“……你什麼？”
葉灼楓眨了眨眼：“我這種類型，他會喜歡嗎？”
淩允辰哽住，然後狠狠瞪了他一眼：“說什麼呢！現在你們的當務之急是好好學習知不知道？他——”
“你這個反應就是會。”葉灼楓笑眯了眼，“謝謝。”
淩允辰難得語氣凶了點：“滾滾滾！”
葉灼楓大笑起來，對他擺了擺手：“行了，走了。生日快樂。”
“……切，生日快樂。”
葉灼楓心滿意足地轉身離開。
回寢室的路上，他不知為何在想，淩允辰遞出賀卡給他的那一瞬間，他奇異地感受到了某種雙方的“和解”。
說起來，他和淩允辰除了最初一次見麵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之外，其實從未有過直接矛盾。儘管他聽到那個關於“葉逸辰給哥哥頂罪”的說法的時候有些生氣，但淩允辰一直有在努力補救也是事實。如果不是他頂著壓力留出這兩年，張寒竹沒有時間做那麼多部署。而且換個角度想，這次“頂罪”也讓葉逸辰成功逃出了淩家，避免了後續的傷害。至少在保護葉逸辰這一點上，他和淩允辰的立場是一樣的。
隻是……
葉灼楓又有了一個問題。
淩允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七歲，難道他兩年前、從讓葉逸辰離家出走那一刻起，就料到了後續的這些嗎？他真的隻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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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葉灼楓，淩允辰縮在椅子上，將那台老舊的電腦小心翼翼收起來，很慢地歎了口氣。
他知道他從兩年前爬上那扇窗戶起，到今天打開這台電腦，每一步都走得太險。他偽裝、隱瞞、欺騙，利用信息差在幾方之間周旋、拖延。彆人以為他有多大野心，心機多麼深沉又多麼世故，其實他想要的不過他和逸辰平安而已。
從出生那一刻起，他們就已經被迫卷入這場巨大的棋局，看不清自己的前路為何。左右的執棋者都那麼決絕心狠，他不可能指望依靠任何一方的憐憫走下去。但倘若一路順從，最差是當做棄子被斬草除根，最好也不過落得個猶如傀儡般渾噩餘生的結局。
淩允辰算是有些小聰明，但無疑不足夠對每一步的走向都料事如神。他亦不明晰他背後那個在他絕望之時向他伸出手的攪局之人是敵是友，他隻知道——
“唯一一點渺茫的生機，藏在掀翻棋盤的凶險與死路之後。”
這是那位攪局者給他的第三條路，淩允辰答應了這一場豪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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