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馨和柳枝上了車。
忠伯輕輕一揚馬鞭,馬車動了起來。
李清馨撩開車窗的布簾。
隻見裴氏站在茅屋前,麵上堆著笑,跟著自己擺了擺手。
裴青臨目光深邃,也揮了揮手!
李清馨再次揮手,放下車簾。
車廂內,柳枝按捺不住,小聲嘟囔:“小姐,您昨日不是說合本入股,隻出五百兩銀子嗎?今日怎麼就……就變成一千兩了?”
她話音剛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湊近了些,壓低聲音笑道:“小姐,您莫不是……真的看上那位裴公子了?打算用銀子把他給砸暈,讓他從了您?”
李清馨聽著柳枝這沒邊際的猜測,忍俊不禁,輕輕搖了搖頭:“你這小腦袋瓜裡,整日都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她收斂了笑意,認真道:“裴公子此人,胸有丘壑,非池中之物。他這樁買賣,將來若是經營得當,莫說超越趙家,便是成為綏城第一,也並非沒有可能。”
柳枝聽得愣神:“小姐,您是說……他真有這麼厲害?”
李清馨唇角勾起一抹淺笑:“我說句實在話,這次入股,我是占了個天大的便宜。你瞧,我幾乎什麼都不用操心,選址、人手、經營、售賣,全憑他一人做主,我隻消安安穩穩當個甩手掌櫃,等著年底分紅便是。”
柳枝眼珠子轉了轉,興奮道:“那豈不是說,小姐您以後就能成為綏城最富有的人了?手裡握著兩處大買賣的股本呢!”
李清馨聞言,隻是淡淡一笑:“但願能有那麼一天吧。”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柳枝,我總覺得,那位裴公子的娘親,似乎不是尋常農婦。”
柳枝連連點頭,深以為然:“小姐也看出來了?裴公子瞧著,也是個滿身故事的人!雖然他嘴上不說,奴婢也能感覺到。”
“一千兩銀子啊,小姐您拿出來的時候,那位裴伯母竟然連眼睛都沒多眨一下,鎮定得不得了,甚至可以說,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清馨眸色深沉:“所以說,裴伯母是個見過大風大浪,見過世麵的人。”
柳枝歎道:“要我說,還是小姐您最厲害!一千兩銀票,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送出去了,這份魄力,綏城裡怕是也找不出第二個。”
此刻,王家溝的茅草屋外,裴青臨垂眸,看著手中沉甸甸的木盒,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裴氏凝望著馬車消失的方向,許久,才收回目光。
她聲音輕柔,帶著幾分感慨:“青臨,這個馨兒姑娘,確實是個好姑娘。知書達理,落落大方,行事磊落,不矯揉造作,更難得的是,她對你……竟是這般信任。”
裴青臨點頭道:“娘,我與她,算上今日,也不過是第五次見麵。”
“那你更不能辜負了人家姑娘的這份信任。”
裴青臨握緊了手中的木盒,鄭重道:“娘,兒子自然明白。”
裴氏眉宇間掠過一抹愁緒:“我原是想著,帶你遠離綏城那個是非之地,尋個安穩所在,平平常常,安安穩穩地度過這一輩子,便也知足了。”
提及過往,裴青臨原本平靜的神色驟然沉鬱下來,眼中滿是不甘:“娘,我咽不下那口氣!難道您……您就能咽下那口氣嗎?”
裴氏歎道:“五年前,我確實咽不下。三年前,我也依舊咽不下。可是如今……你已經長大了,我也老了,不想再去計較那些過往的恩怨了,隻想看著你娶妻生子,安穩度日。”
裴青臨猛地搖頭,顫聲道:“不!娘,我知道,您也咽不下那口氣!他……他為了那個女人,竟然一把火燒了咱們的屋子,恐怕直到今日,他還以為,咱們娘倆早就葬身在那場火海之中,化為灰燼了!”
裴氏閉上眼,長長地歎出一口氣:“那個時候的我,就已經死了!心……徹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