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丁麵露難色,聲音帶著幾分央求:“趙員外,趙姑娘,你們莫要為難小的,小的也隻是奉命行事。”
李清馨淡然道:“義父,緣兒姐,你們無需動怒。顧家既然給我安排在了末位,我坐下便是。”
她目光清澈,不見半分委屈。
趙員外壓低聲音道:“他們這般明晃晃地折辱你,你怎能咽下這口氣!”
李清馨輕笑一聲,道:“倘若見識淺薄之人,自然會覺得我受了委屈,引為笑談。但若是真正的高門大戶,隻會覺得顧家此舉,格局實在太低,失了待客應有的氣度。”
趙緣兒聞言,點頭:“還是妹妹心思通透,這份氣度,著實令人佩服。”
柳枝站在李清馨身後,悄聲嘟囔:“小姐,您當真一點也不惱火?”
李清馨眼波流轉,帶著幾分戲謔:“我為何要惱?我若惱了,豈非正中他們下懷,讓他們看了我的笑話?旁人越是想看我狼狽,我偏不如他們的意。”
“更何況,他們看似為難了我,實際失麵子的是顧家!”
趙員外眉頭緊鎖,沉吟片刻:“若不然,我陪你一同坐這末席。我倒要看看,他們顧家會不會親自過來賠禮道歉!”
李清馨輕輕搖頭:“義父,多謝您的美意。這點小事,無需您與緣兒姐為我憂心。顧家喜歡這般胡鬨,我便陪著他們胡鬨一番,又有何妨?”
趙緣兒上前一步,柔聲道:“那我留下陪你,這總可以吧?”
李清馨依舊笑著搖頭,眼底卻有暖意:“緣兒姐,真不必。常言道客隨主便,既然主人家這般安排了,我們順著主人的心意便是。”
趙員外見她主意已定,重重頷首:“也罷,既然馨兒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再多言。哼,今日之事,我記下了,改日定要向顧家討個說法!”
趙緣兒深深望了李清馨一眼,見她神色坦然,眸光清亮,心中這才安定:“妹妹既然心中早有計較,那姐姐便聽妹妹的。”
她想起李清馨驚人武力,以及幾次在後宅交鋒中從未落過下風,暗忖這丫頭向來不是個肯吃虧的主兒,一定自有自己的計較!
引路的家丁見狀,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道:“趙員外,趙小姐,請隨小的往那邊落座。”
趙員外臉色依舊不太好看,冷哼一聲,甩袖道:“帶路。”
趙員外、趙緣兒、小翠以及趙府管家,便隨著家丁走向前排的席位。
李清馨泰然自若地在門口那張孤零零的桌旁坐下。
柳枝抱著兩個檀木盒子,安靜地立在她身後,按規矩,丫鬟是不能與主子同桌的。
李清馨淡然一笑。
原身的記憶浮現,顧府也曾數次在這花廳舉辦宴席,規模盛大。
她記得,那時的原身,還是顧家的千金!
原身不喜人多嘈雜,總愛挑揀最角落、最末尾的桌子坐。
可那時,顧家上下都會遷就她,甚至舉家陪著她坐在最後一桌,於是,那所謂的末席,反倒成了眾人矚目的第一席。
如今,物是人非。她已不再是顧家千金,這末席的安排,用意昭然若揭,就是要讓她難堪。
李清馨心中平靜無瀾。
隻要她自己不惱不怒,不急不躁,顧家人便休想從她臉上看到半分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