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富庶卻距京較遠。天高皇帝遠的,揚州城從上到下就沒有不貪的官兒,隻是貪的多與少。方裡絕對是屬於貪官裡的第一梯隊。
方裡從上到下打量陸棉棉,“案件發生的時候,這室內可就隻有你二人?”
方裡的眼光同時瞄向仍然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樂妓。說是樂妓其實也並不準確,應該叫瘦馬更準確一些。
揚州盛產瘦馬,這條船上的女子都是由專門的商戶專門培養,學習各種技能與才藝,用來幫助揚州城內的富商或者官員處理內宅瑣事的妾室。
不過,選一個盲女來做瘦馬倒是件稀罕事。
陸棉棉對方裡也算是熟悉,接過他的話茬,“不對,大人,當時屋裡不是隻有我們二人,還有這個被吊起來的梁大人。”
“那你可是目睹兩大人被殺死的全過程?”
陸棉棉搖頭,“我隻是隱約的看見梁大人被吊死的影像,並沒有親眼看見,我們之間還隔著一道屏風。”
“當時我隔著屏風隻是見到有兩條紅綾和一道若有若無的影子圍繞著梁大人。一盞茶的工夫兒不到梁大人就已經被這些紅綾勒死,吊在房梁上了。”
陸棉棉一直在市井中摸爬長大,親爹是在衙門當差的,這些年也看見過方裡辦過不少離奇的案件。她沒有說這件案件是鬼魂所做,隻是陳述自己看到的景象。
“照你這麼說,難不成還是鬼怪殺人?大人,來報案的龜奴說當時這室內隻有她們兩個大活人,這室內沒有其他的人,這凶手肯定就是她們二人當中的一個。彈奏樂器的女子又是一個盲人,看來這凶手隻能是陸棉棉。”
“市井中的人都知道這陸棉棉愛財如命。大人,你看這現場有被打翻的貴價雪酒。應該是這陸棉棉不想賠償梁大人的損失,所以趁著這盲女看不見的時候將人給殺害了,還偽造出一副鬼影殺人的畫麵。”
說話的人是捕手隊的隊長蘇和,蘇和向來看不慣陸棉棉的老爹陸豐。認為他不僅年紀大,而且還患有腿疾,就是一個在縣衙裡麵混公家飯的廢物。
“蘇隊長,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家大丫怎麼可能會是凶手?而且這死者這麼重,我家大丫一個瘦弱的女子怎麼可能將他活活的勒死並且吊在房梁之上?”
捕手隊中的李牛也站出來為陸棉棉,“我也相信棉棉不是凶手。而且她說自己是盲女,就真的是盲女了嘛。未必吧。”
李牛走上前,一把扯下瘦馬頭頂上的帷幔。瘦馬顯然是沒有料到公家的官爺有這樣的舉動,吃了一驚,身形略向後仰,眾人看清了她那灰白的瞳孔。
李牛看著那雙發灰的瞳孔略顯愧疚的將她頭頂上的帷幔還給瘦馬。
李牛像是想到了什麼,打了個寒顫,“難不成還真的是鬼怪殺人?”
方裡立刻反駁李牛的話,“胡說八道!世間所有詭異離奇的案件都是人為,這世間就不可能有鬼怪存在。”
“既然案件離奇複雜,且需從長計議。你們把陸棉棉還有這個樂妓一同帶回縣衙聽審。”
陸豐不能阻止上頭的發號施令,他隻能安慰陸棉棉,“大丫,你彆怕。你看見了什麼到時候就跟方大人有什麼說什麼就好。縣衙大牢裡麵的飯不好吃,爹到時候會去給你送飯的。彆怕,等過幾天你身上的嫌疑洗清了,方大人就會把你放出來的。”
陸棉棉倒是不畏懼進入縣衙大牢小住幾日,不過這幾日應該耽她做不少的活計,又耽誤她賺錢了。
方裡擺手,“將人帶走。”
“且慢。”如同翠玉碎裂的嗓音貫穿整條畫船,兩個打扮略顯貴氣的男人出現在凶案現場。
“這兩個人你不能帶走。梁大人的屍體還有這兩個女人我家大人全部都要帶走。”小覃子攔住那些要將人帶走的捕手的動作,看向方裡的態度有些發號施令的感覺。
偌大的揚州城,除了縣令還沒有人敢對他縣丞有這樣的態度。更何況眼前人看起來不過像個家仆。
方裡自是不願意放人的。
“揚州城的案子自有本官一人來負責,你等怕是沒權利帶走他們三人。”
小覃子從腰間摘下一塊令牌,直接擺在方裡的麵前,“人我們今日就要帶走,你又當如何?”
方裡看清令牌上麵的字,他握著腰間配刀的手開始顫抖,佩刀和腰帶相撞,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方裡嚇得兩腿發軟,直接跪在地麵上,“不知是九千歲大人駕到,下官自是不敢同大人為難。大人要將這三人帶到哪裡?我自會讓手下的捕手為大人行個方便。”
薛煌對方裡的態度很滿意。
他轉頭,斜睨角落中身穿麻衣的陸棉棉。他奉陛下之命,特地從京城趕到揚州城暗中調查鳳璽失蹤一案。
梁巍是鳳璽失蹤案的關鍵人證,沒想到他剛趕到揚州城,人就被殺了,看來後麵的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出手了。
幕後之人應也已曉得鳳璽當中存有前朝密詔一事了,看來他的速度應該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