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棉棉整理好所有的卷宗,趁著天蒙蒙亮的時候回到陸家。
薛煌要求陸棉棉搬過薛宅和他一起住,美名其曰是為了接下來探訪河東集團的案子。陸棉棉不在意究竟是個什麼理由,她能感覺到薛煌應該是不想殺她了,薛宅的房間寬敞又舒適,薛煌在衣櫃裡給他買了很多新款式的衣裳,這件事情怎麼算都比住在陸家舒服。
薛煌讓她回到陸家來收拾自己的行李。
陸棉棉隻是一笑。她在陸家哪裡有什麼行李,這陸家的一切原本就和她沒有關係,隻不過這陸家還有一樣讓她珍視的東西,如果她離開這個家,她是一定要帶走的。
那便是陸棉棉娘的排位。因為陶氏一直很介意自己續弦的身份,從中作梗,讓陸棉棉的娘一直沒能夠寫在陸家的族譜上。而她娘的排位自然也沒供在祠堂裡麵。
陸棉棉一直將娘親的牌位珍藏在自己的房間當中。
隻為求得有朝一日自己攢夠了銀子能夠自立門戶的那一天,再將她娘親風風光光的擺在祠堂裡麵。
陸棉棉推開沉重的木門,腦子裡麵一邊想著她娘的牌位,一邊惦記著河東集團的事情。
沒想到她一個小人物居然會深陷這等權力旋渦……
河東集團,她還是第一次以這個視角聽到這個名字……
“你個死丫頭!我還以為你已經死在外麵了,你居然還知道回到陸家來,你居然還知道這裡是你的家,你爹還在這裡呀!”
陸棉棉可以不在家幾日,但是不能一直不在家。陸棉棉住在薛宅為了案子東奔西跑的這段時間,家裡麵所有的活計都落在了陶氏的身上。雖然說陸豐也會幫忙做些事情,但他的腿腳畢竟不好,陶氏還是承擔了家裡大部分的勞動力。
借著微弱的晨光,陸棉棉明顯感覺到陶氏和上次見麵相比更為顯瘦了,臉色也看著沒以前有光澤了。
陶氏以為陸綿綿是回來乾活的,趕緊將身下已經穿的有些包漿的圍裙脫下來扔到陸棉棉的腳邊,“你先把咱們家驢吃的那些草料給剁了,然後去把那些柴火給劈了,這批柴火也不知道是從哪裡買的,硬的要死。這幾天讓我劈柴,把我的老腰都快劈廢了。”
陶氏一邊說著還一邊做出扶腰伸展的動作。
陸棉棉沒有理會陶氏的話,隻是起身走向她自己的那棟算不上臥室的小臥室。陶氏不以為然,以為她隻是回到房間去換衣服,畢竟這身官服也不便宜,平時到衙門點卯也是要穿的。總不能穿著它來乾活兒,將官服弄得破破爛爛的。
可當陸棉棉的腳快要踏進房間時,陶氏疾步跟上將陸棉棉攔在了門口,“等等,前幾日我聽大牛的娘說了一個消息。說你這死丫頭在衙門裡乾的還算不錯,得到從京城中來的大人的賞識,竟然從一個普通的小捕快變成了班頭。”
陶氏眼裡的精光乍現。
陸棉棉身心疲憊,她並沒有注意到陶氏眼睛裡麵的算計,她隻是微微的點頭輕輕推開房門。
“那班頭每個月能領到的月錢肯定和普通的捕快領到的月錢不一樣,起碼要翻上一倍吧。那你現在應該交回來的家用是不是更多一點兒?”陶氏搓著手指,嘴角帶著一絲貪婪的笑意。
陸棉棉腳步未停,徑直推開了自己那間窄小房間的門。
連續審案的疲憊和對河東集團案子的沉重思緒縈繞心頭,陶氏的聒噪和貪婪此刻在她耳中隻是煩人的雜音。
陶氏卻緊貼著門框,被陸棉棉的漠視激怒了,“死丫頭!跟你說話呢!怎麼?翅膀硬了,當了個小班頭,眼睛就長到頭頂上去了?連娘的話都當耳邊風?!”
她刻意強調了“娘”字,帶著諷刺。
陸棉棉深吸一口氣,努力壓製著煩躁,隻想快點拿到娘親的牌位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她蹲下身,去夠床底下那個裝著她唯一珍視之物的舊木匣。
“我這次回來,是收拾東西的。以後……大概不住這兒了。”陸棉棉的聲音很平淡。
“不住這兒?”陶氏的聲音瞬間拔高,尖銳得刺耳,“你要去哪?攀上高枝兒了?現在都看不上這樣的窮鄉僻壤了!!”陶氏腦中瞬間閃過各種可能,但最多的還是心疼就要到手的銀子,“你要去享福,你也不能忘了,這裡才是生你養你的家,是這裡給你一口飯吃才能夠讓你長這麼大,是你繼承了你爹的衣缽才能當上捕快,才能夠一躍成為今天的陸班頭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陸棉棉終於找到了匣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裡,站起身。冰冷的木匣貼在胸前,帶給她一絲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