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陸元寶來說,親生母親的死並不是死亡,而是一種永遠的離開。
以前日子過得苦,媽媽經常瘋瘋癲癲的,但是他不是一個人,是跟媽媽在一起的。當媽媽清醒的時候,會抱抱他,會摸摸他,還會給他講睡前故事,哼著不成曲調的歌曲。
自從媽媽走後,他變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連村子裡的小黃狗都能欺負他。
一個人走在田埂上,一個人在山裡找吃的,一個人躲在草垛裡睡覺,沒有人能說話,後來被不認識的人帶到了城裡,也是被一個人塞在角落裡。
任何人都跟他沒有關係,全世界都把他遺忘了。
這一切,直到楚月的出現,被打破。
楚月給他洗澡,給他穿衣服,給他吃的,讓他聽話,讓他做事,讓他留在原地不要動……
有時候楚月明明很凶,但是陸元寶就是想跟楚月在一起。
因為楚月會抱著他,會摸摸他的腦袋,還會時不時看他一眼,確定他在不在。
這種感覺就好像又回到了媽媽在的時候,他不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如果有一天,他們又要從這個地方離開了,他想跟著楚月走。
在陸元寶發亮的眼神裡,楚月的心口跟被針紮了一樣難受,因為她切切實實感受到了一個孩子的脆弱和惶恐。
她以為隻要讓陸元寶吃飽穿暖平安無事就好了,卻忘記了哪怕再小的孩子也是有情感的。
“元寶,你聽我說,第一,我們不會離開這裡,就像我先前說的,我們要在這個家裡生活很久很久,那是很長的一段時間。”
“第二,我不會不要你,你聽清楚,我不會不要你。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家人是有戶口本的,在戶口本上,我是母親,你是我兒子。我並不要求你從現在開始就喊我媽媽,但是我們的的確確是母子關係。”
“這些話我知道你現在還不能完全了解,但是一定要全都記在心裡。當你害怕的時候就拿出來想一想,這樣會讓你舒服一些。記住了沒?”
楚月在昏暗光線中跟陸元寶對視,一字一句,放緩語速,以陸元寶能聽明白的速度慢慢說道。
陸元寶聽了後,心口跟被電流觸了一樣,酥酥麻麻的。
他儘最大可能的,記住楚月說的每一個字,“嗯,我會記住的。”
楚月摸了摸他的臉,微涼的,但是沒有哭,是陸元寶倔強的忍住了。
那麼接下來,就是另外一個重要的問題。
“元寶,你不喜歡陸戰凜嗎?就是你爸爸。”
提到陸戰凜,陸元寶飛快地眨了眨眼睛,搖搖頭,悶悶出聲,“沒有不喜歡,他很厲害。”
陸元寶隨著陸戰凜去了一趟軍營,一路上,遇到的每一個穿著軍裝的士兵都對陸戰凜立正敬禮,無處不在的強大氣場是連孩子都能感覺到的。
陸元寶知道那個人是他的親叔叔,現在是他的爸爸,可是……
陸戰凜並不是一個好親近的男人。
如同楚月在火車上看到陸戰凜時的第一感覺,夠帥,夠狠,一個很冷酷的男人。
大院裡的嫂子都會害怕陸戰凜的威嚴,更何況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
“元寶,他跟你媽媽是親兄妹,這就意味著你和他的身上流淌著相似的血液,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跟你血脈相連的人,也是會對你好的人。你給他一些時間,慢慢去認識他,我相信他會是一個好爸爸。”
楚月說著話,將陸元寶抱進了她懷裡,雙手輕輕摟住,拍拍他胸口,換了一種語氣說道。
“你就一個五六歲的小毛孩,想這麼多乾什麼?該吃吃,該睡睡,然後到處調皮搗蛋才是。閉上眼睛,跟我睡覺。”
楚月熟悉的強勢又回來了。
陸元寶不僅不反感,還偷偷笑了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晚安,元寶。”
……
軍區辦公樓,燈火通明,會議進行到了深夜,中場休息半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