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茶杯裡紅茶已經沒有了熱氣,開始變涼。
裴寒川再一次看向了楚月,譏諷一笑著問道,“楚月,聽完了這麼長一個故事,你不覺得我很可怕嗎?我的身上流著那個女人一半的血液,說不定我會變得像她一樣,盯上什麼東西之後,就死死咬住,除非兩敗俱傷絕不鬆口。”
這個東西可以是裴家,也可以是楚月。
楚月的臉上絲毫沒有裴寒川以為的懼怕,甚至沒有因為這個故事對裴寒川有一絲一毫的厭惡。
裴寒川因為“殺人凶手的兒子”這個身份,因此自我嘲諷貶低,但是楚月看來,那個時候的裴寒川就在隻有六歲,做事情的是他的母親,跟一個六歲的小孩子有什麼關係?
換句話說,裴寒川一樣是這個故事裡的受害者,他也是倒黴,竟然有這麼一個利欲熏心,又冷漠無情的母親。
楚月喝了一口變涼的紅茶,茶水變得很澀,皺了皺眉說,“裴寒川,你就是因為這些事情,所以把你自己變成現在這樣嗎?”
啊?
裴寒川顯然一愣。
他想不到楚月竟然會這麼回應,哪怕不是恐懼厭惡,最起碼會在內心產生一絲防備,或者是客套虛偽說一些“你也是無辜”的假話。
楚月的反應,卻是質問。
裴寒川皺眉回答,“我現在這樣有什麼不好?我可是裴家少爺,要什麼有什麼,多少人搶破頭都過不上的好日子。
“是,你的生活是很好。可是你的心呢?”楚月清亮的眸子,直直盯著裴寒川的瞳孔,直截了當的問道,“成天把自己活成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你真的開心嗎?”
裴寒川原本還笑著,在聽到楚月這話的時候,笑容僵硬在了他的嘴角。
那個玩世不恭的裴寒川,在他心裡開始皸裂成一團粉末。
楚月輕而易舉的看穿了他的偽裝,真實的裴寒川絕對不是吊兒郎當的公子哥,他還是那個六歲時候躲在樹叢裡,小心翼翼看著漂亮房子的臟小孩。
自從那之後,真實的他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裴寒川嘴角抖了抖,緊緊抿住,“我開心啊,有什麼不開心的?凱司令蛋糕店就是我開的,從滬市專門請過來的甜品師傅,每個月空運過來的冷凍奶油,最好的進口黃油,這些東西其他人聽都沒聽過,蛋糕店一個月虧本幾千塊,隻要我開心,凱司令蛋糕店就可以一直開下去,幾千塊對我裴寒川來說,不值一提。”
他用每一句話,努力印證著隻要本少爺開心,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可以,哪怕是一個月虧幾千塊,那是很多人十年都賺不到的錢。
但是這番話裡,有著裴寒川自己都察覺不到的緊張。
他越是強調什麼,越是證明他的心虛。
楚月怕再刺激裴寒川,會讓他狗急跳牆,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她轉而問道,“裴寒川,你說是你姐姐,也就是裴明珠把你帶進裴家的。這麼些年來,你覺得裴明珠把你當成什麼?”
“當然是把我當成弟弟。”裴寒川想也不想的回答。
雖然不知道裴明珠為什麼會選擇原諒裴寒川,但是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裴寒川對他們的姐弟之情有自信。
當他被罵小野種的時候,是裴明珠站出來維護他。
當他被裴老爺嫌棄的時候,是裴明珠摸著他的頭說沒關係,爸爸隻是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