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
“下鄉報名!怎麼可能,我們家顯宗和秀紅從來沒有去報名,廠長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家裡隻有天賜一個人要下鄉啊!”
王桂花身子晃了晃,兩腿一軟直接癱到了地上。整個人仿佛被抽掉了精氣神一般,兩眼無神的盯著廠長和知青辦的老師。
知青辦的老師抬了抬眼鏡,將手裡的報名冊翻的嘩嘩響,翻到了顯宗和秀紅那一頁,遞給了地上的王桂花,感歎道:“可能是你們家的孩子思想覺悟高,想要下鄉建設,但是怕被你們這些思想落後的父母拖累,所以先斬後奏了。”
“顯宗和秀紅兩位小同誌可以三天後再走,他們要去的地方更遠,這兩位同誌思想覺悟特彆高,主動要求去沙漠植樹。”
“不過天賜同誌今天必須走,他的分配地點已經確定了就在趙家溝,那裡山美水美,土地肥沃也不會吃什麼苦的,你們快把他叫出來吧。總不能讓幾十個人等著他。”
知青辦老師苦口婆心的勸了一番,他也是看在陳家的三個孩子都去下鄉了,堪稱化肥廠的勞模標杆,所以才耐著性子多和王桂花多說幾句。
畢竟你這名已經報了,就必須得去。
一聽顯宗和秀紅要去沙漠上植樹,王桂花瞬間就不好了,仿佛被人用著大磚頭狠狠往後腦勺上拍了三下,隻覺得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頭暈目眩……
……
半響,地上的王桂花發出了殺豬一般的尖叫,直接在地上滾來滾去,撒潑打滾似的痛哭……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我的兒!我的兒!我的兒啊!”
“嗚嗚嗚……老天爺啊……你這是乾什麼……乾什麼啊!”
王桂花崩潰了。
秀紅直接被嚇白了臉,一旁的顯宗木愣愣的沒有回神,剛剛被劉家的窮給嚇過一遍,他現在還沒緩過來,還沉浸在劉家太窮無法賠償他,他痛失翠花的痛苦裡……
腦子裡直接斷線了。
大約得等他緩過來,才有時間沉浸到下一波痛苦。
地上的陳大強眼淚花子直冒,直接從眼角劃到了耳蝸,胸口一陣一陣的疼啊,兩片厚厚的嘴唇忍不住顫抖,那可是沙漠呀,大漠呀,他從小到大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到嘴裡怕摔了的寶貝兒子顯宗,怎麼能去那個地方受苦?
幾年到頭風吹雨曬,他的寶貝兒子怎麼扛得住啊?
陳大強:“啊啊啊……啊啊……啊啊……”
【嗚嗚嗚……我的兒……我的兒……我的顯宗啊】
陳大強:“啊啊啊……啊啊……”
【我命苦的兒啊……怎麼命這麼苦啊……】
一家人紛紛破防,廠長劉大飯的臉如鍋底一般,恨不得上前直接把王桂花和陳大強狠狠踹幾腳,知青辦的老師就在這兒,他們這鬼哭狼嚎的,是要給他們化肥廠抹黑嗎?
之前兩家人大打出手,互相汙蔑,就已經讓他們化肥廠出了大醜了,錯失了評優評先的資格,現在鬨這出給誰看?
本來他們家天賜一個人下鄉就夠了,也沒人逼他們呀,自己鬨著去報名,現在又搞出這個樣子,真是一家極品,一顆老鼠屎壞了他們化肥廠整鍋粥。
顧及麵子劉大飯沒有動手,眼神如刀,死死的瞪著王桂花和陳大強……
“廠長,他們這是怎麼了?哭的這麼厲害?”知青辦老師不明白緣由,這陳家的三個孩子可都是他們家人自己報的名,現在咋哭成這樣了?
劉大飯笑了笑,搓了搓手,“這不是高興的嘛,他爸媽就是太高興了,為自己的兒子女兒驕傲呢~”
“天賜到底去哪兒了,王桂花!”劉大飯問道。不想和這家人繼續拉扯,隻想把天賜快點送上火車。
王桂花癟著嘴沒回答,天賜去哪兒了?她怎麼知道?那又不是他兒子,那個死孩子,死在外麵更好了,王桂花眼珠子一轉,心裡覺得要是天賜死到外麵就好了。
他們家死了一個孩子,說不定能得到知青辦老師的同情和廠裡的同情,就能把顯宗和秀紅的名字從名冊上麵劃掉。
……
“我在這兒啊!”
一個嘹亮的聲音響起,劉家的一麵牆腳下,正蹲著一個瘦小的身影。那黑乎乎的影子戴著一頂綠色的帽子。
將頭上的帽子取下,露出了整張臉。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詫異的看著麵前的男子。劉大飯眨了眨眼,走到天賜麵前盯著天賜,圍著他繞了一個圈,嘴裡嘖嘖作響,“你是天賜?”
“我是啊,我一直蹲這兒。”
“蹲了好久了,你們沒發現我。”
沒錯,天賜同誌從頭到尾都在現場,隻是存在感太弱了。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劉大飯還是驚訝天賜的臉。知青辦的老師也覺得天賜這孩子可憐。
“今天要下鄉,我就找了隔壁胡同的王大爺,搞了一個時興的發型。”天賜擼了一把自己油光蹭亮的腦殼,原先長到肩膀的頭發,現在全部被剃掉,他剃了一個光頭,彆說發型了,頭上連根毛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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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冗長的頭發褪去,那張十幾年被遮蓋的臉也露了出來,那是一張極其恐怖的臉,不能用醜來形容,而是恐怖。
瘦弱的臉上顴骨突出,仿佛一層薄薄的人皮覆到頭骨上,從太陽穴到下巴,是一大片被燙傷的傷疤,那傷疤是連成一片的,新長出來的肉也皺縮在一起。
因為過於瘦,兩隻眼睛就顯得格外的突出。
一直被頭發擋住的那隻眼睛,瞳孔裡附著一層白色的薄膜,看起來灰蒙蒙的,沒有一絲高光。
顯而易見,那隻眼睛是瞎掉的,是看不見的。
廠長和王桂花的一番拉扯,胡同裡的許多人都留了一個門縫站在後麵看。大家看到圖天賜的臉後紛紛把門打開,全部擠出來看,瞬間胡同兩端就圍滿了人。
有些人驚訝,有些人倒吸涼氣,有些人忍不住震驚的感慨。
大家從臉上就能看出這個孩子,曾經遭受了多麼悲慘的待遇。
……
“天哪,天賜的臉怎麼是那樣的?難怪這麼多年他就跟街上的二流子一樣,用一半的頭發擋著,嘖嘖嘖……這孩子慘啊……”
“他那眼睛跟我得了白內障的老奶一樣,他才18歲,這麼早就瞎了?”
“不一定,說不定從小時候就看不見了,這夫妻倆真的是造孽呀,哪有這樣作賤孩子的?”
“他們家顯宗過得有多好,天賜過得有多慘,這兩口子真是作孽呀……”
“哈哈哈……報應……這就是報應……大家都說陳家的火燒的怪,我看那一點都不怪,是報應啊,天賜媽回來報仇了!”
“嗚嗚嗚……我兒子要是被後媽和親爸搞成這樣,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他們……當媽的人看不得這些啊……”
鄰居們看著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忍不住長歎短籲,紛紛想起那一場莫名其妙的大火。
之前對陳家還抱有一絲同情,現在徹底煙消雲散,王桂花和陳大強這兩個毒蟲不值得同情。
“你這是咋搞的?”劉大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