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胭脂錢,你且拿好。”
龐龍丟來一錦囊。
“龐…”
李仙還欲問詢,龐龍重重一歎,卻已轉身入莊。
放眼望去,天地漆黑一片。
購買胭脂,無異於癡人說夢,比登天還難。
一合莊距離青寧縣,足有三十餘裡路。雖不是山路,是用細碎石子與沙礫鋪設的官道。
可如此大雪,早已將道路掩埋。
摸索不到路徑,一旦外出,絕對會迷失方向。
李仙理清其中門道,輕輕呼出一口氣。
強行鎮定下來,思索應對之策。
“我如今還在莊口,還有參照物,知曉東南西北是何方向。一但走入風雪中,便再沒有參照物了。”
不論如何,先將獸絨披掛穿上,儘量保持體溫。
“這錦囊摸之冰柔,應是夫人之物。”
打開錦囊,裡麵有三兩銀子。
世道雖亂,但胭脂水粉卻貴得很。這三五兩銀子,雖能購得胭脂,卻買不到真正好的胭脂。
“看來,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仙將錦囊收好,見莊門緊閉,知曉再久留無用。於是提著油燈,先沿著院牆而行。
行了一裡多遠,來到拐角處。李仙知道,再繞院牆而行,便會繞著莊子兜圈子。
永遠到不了青寧縣。
“如何破局?”李仙心中放空,放平…
忽靈機一動。
這種環境下,雙眼是沒有用處的。
真正有用的,是皮膚,是感受。
“我向東而走,便能抵達青寧縣,此節的難處,在於我如何才能一直向東走,而不走錯方向。”
“眼睛無用、耳朵無用…唯一有用的,是‘記憶’‘感受’!”
李仙伸平雙手,感受著風向。
此刻他並未迷失方向,知道東西南北是何處。
前方隱隱傳來阻力,吹的正是東風,過了片刻,風向一轉,又變為了南風…
風向在時刻變動。
“幸好習得四方拳,將拳理運用在此處,正好可以破局。”
“我以自身為旗幟,感受四麵的大風,將風比做四麵八方的敵人。”
“先記住最開始的風向,再根據風向角度的變化,就可推擬出時時刻刻吹的什麼風,進而以風向為參照物,確定東西南北方向。”
“隻需時刻確定風向,就可不迷失在風雪當中。”
說白了,就是天地無物,漆黑一片,唯有以風為參照物。
但風是時時時刻刻變化的,而進入風雪當中,東南西北都分不清,如何能分清吹得什麼風?
而且風會將人腳步吹歪,使人不知覺中轉向。
想保持向東而走,何其之難。
唯有死死記住一開始的風向,再根據風中感官,實時推擬新的風向。
自蒼茫風雪中,找到這“流動”的,唯一可參考的參照物。
李仙深吸一口氣。
將心緒撫平,再不多想任何物事。一步跨出,步入風雪當中。
風向忽一變轉,自西南側吹來。
“是西南風!”
以風為準繩,擬訂東方所在,朝東邁進。
“變了…現在是東南風…”
再擬方向。
這辦法最難之處,在於“記憶”與“自信”。
即便辦法可行,可隻身走在這種環境中,難免會心神懷疑,心緒漂浮。
中途有任何一點錯誤、疏漏、走神,都能導致判斷全盤出錯,不知覺開始兜圈子,徹底迷失方向。
李仙閉上雙眼,摒棄了耳目,堅定心念。
將擾亂方向的風,反而變成鎖定方向的標識。
一步一步,走不知多久。
“這是……”
等再睜開眼睛時,竟見“青寧縣”的高聳城門,已經立於身前。
“成功了!”
李仙狂喜,無異於死中逃生。他扶著城牆,沿著牆邊而走,不遠處便見一狗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