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裹挾著潮濕的霧氣滲入朱雀城客棧的窗欞,燭火在青磚牆上搖曳出朦朧光暈。
寧遠蜷坐在雕花木桶中,靛藍色的藥液泛起細碎漣漪,將他的身軀浸至脖頸,宛如一尊凝固的青玉雕像。
藥湯表麵浮沉著幾片乾枯的龍舌蘭葉,隨著呼吸節奏輕晃,在他鎖骨凹陷處聚成一汪幽藍的水窪。
十二根三寸銀針斜斜刺入他肩井、曲池等大穴,針尖泛著冷冽的青芒,在燭火下折射出星芒般的微光。
每根銀針都在輕微震顫,仿佛有無形絲線牽引,將體內蟄伏的毒素緩緩導出。
寧遠緊閉的睫毛上凝著細密汗珠,喉結在氤氳藥氣中艱難滾動,蒼白的指節深深陷入桶壁雕花,在紅木表麵掐出幾道月牙形凹痕。
蒸騰的藥霧纏繞著銀針盤旋而上,在半空凝成一縷若有似無的黑氣,悄然消散在潮濕的空氣裡。
葉問天的指尖懸在寧遠肩井穴上方,骨節分明的手指沾著些許草藥汁液,在燭火下泛著淡淡的青意。
他手腕輕轉,最後一根銀針如靈蛇般沒入肌膚,動作輕柔卻暗含勁道。
指尖微微發顫,似是這最後一針耗儘了他不少精力。
“寧前輩,你隻需要在這木桶之中浸泡,再加上銀針輔佐,三日之內便可將體內毒素排出。”
葉問天收回手,聲音低沉而篤定,尾音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蒸騰的藥霧模糊了他的麵容,唯有那雙眼睛明亮如星,專注地盯著桶中藥液的變化。
寧遠緩緩睜開雙眼,他微微頷首,喉結滾動著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隻是抿了抿乾燥的嘴唇。
隨著這一點頭,他周身氣息陡然收斂,原本因毒素侵蝕而紊亂的經脈,漸漸歸於平靜。
他閉上眼,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呼吸綿長而均勻,整個人仿佛與木桶中的藥液融為一體,進入了深度的調息狀態。
葉問天站在一旁,靜靜觀察了片刻,確認寧遠進入穩定的排毒狀態後,才輕手輕腳地退出房間。
門軸轉動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回頭望了一眼沉浸在藥霧中的寧遠,隨即又堅定地合上房門,消失在走廊的陰影中。
很快葉問天回到自己房間反手扣上檀木門栓,燭火在青銅鎖扣上跳躍出細碎的光斑。
他垂眸輕觸胸口暗紋,周身源氣驟然翻湧,青芒如漩渦般將身影吞沒,再睜眼時已置身混沌塔第三層。
懸浮的星紋石在穹頂流轉,將地麵映成一片幽藍星河,潮濕的源氣裹著藥草清香撲麵而來。
他抬手拂過腰間儲物戒,一抹金光閃過,渾圓飽滿的渾源聖蓮種子靜靜躺在掌心。
種子表麵流轉著奇異的紋路,像是被鐫刻了無數星辰,在幽暗的塔中散發著柔和的微光。
這時一道金光突然破虛而出。
尚未蛻變成龍爪的肉鰭撲棱著,蛇形身軀纏繞上他的手腕,鱗片間隱約透出金芒。
小金琥珀色豎瞳瞪得渾圓,鼻尖幾乎要貼上渾源聖蓮種子,喉間發出“嘶嘶”的急切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