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汁,將青龍聖地裹入寂靜的懷抱。
繁星在雲層間時隱時現,唯有更漏聲在青石長階上緩緩流淌,守夜弟子的腳步聲輕而有節奏,似與天地共奏一曲安魂調。
不知何時,東方泛起魚肚白,如輕紗般的薄霧漸漸散去。
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像一柄金色的利劍,悄然劃開夜幕。
陽光溫柔地灑落在青龍聖地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宛如撒了一地的星辰。
朱紅的宮牆被鍍上金邊,簷角的銅鈴在微風中輕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
晨霧繚繞的竹林間,露珠順著竹葉滑落,滴入泥土,驚起幾縷濕潤的清香。
遠處的蓮池水麵泛起粼粼波光,沉睡一夜的蓮花正舒展花瓣,蜻蜓點水般掠過水麵,蕩開層層漣漪。
葉問天已踏著殘月餘輝行至接引仙台。
晨曦初綻,青玉築就的平台仿若被喚醒的翡翠,溫潤光澤裡流轉著細碎青光,恰似沉睡的青龍正緩緩舒展血脈。
整座仙台懸浮於雲海之上,四角蟠龍柱巍峨聳立,鱗甲間流轉的光暈將浮雕渲染得栩栩如生。
龍須隨晨風輕顫,龍目含威凝視八方,連盤旋的紋路都似在吞吐天地源氣。
葉問天踏過玉階,驚起幾縷青芒。
平台中央的青龍雕像足有十丈之高,蜿蜒的龍身裹著雲霧,龍尾刺破繚繞的霞靄,龍首昂揚向天,口中雲霧翻湧,隱隱透出星輝般的光芒。
忽而一聲龍吟自雲霧深處炸響,聲波震得雲海翻湧,葉問天的衣袍獵獵作響。
接引台邊緣的靈紋如銀河倒懸,交織的光芒與遠處漂浮的仙山、翻湧的雲霞融為一體。
奇異的青碧色雲霧在天地間流轉,時而凝成騰躍的龍形,時而化作纏繞的光帶,將仙台籠罩在琉璃般的幻境中。
當第一縷朝陽刺破雲層,遠處的晨鐘轟然響起,悠長的鐘鳴與龍吟交織,震得青玉台麵泛起漣漪,恍惚間,整座聖地都化作了吞吐日月的活物。
朱雀聖主孫乾負手立於接引仙台青玉邊緣,赤色廣袖在罡風中獵獵如旗。
他身後,雕滿朱雀圖騰的赤霄雲舟正吞吐著霞光,艙門處不時探出好奇張望的弟子腦袋。
忽見一抹青影掠過蟠龍柱,葉問天足尖輕點玉階疾步而來。
孫乾眼角微彎,撚著胡須露出幾分促狹:“你來了。這丫頭可是從寅時便守在此處,念叨著見不到你人影。”
話音未落,站在雲舟舷梯旁的風曦月如受驚的雀兒,緋紅裙擺掃過青玉地麵發出細碎聲響。
少女耳尖泛起胭脂色,發間赤金朱雀簪隨著動作輕顫:“父親!”
她跺腳的模樣驚起雲霧中盤旋的仙鶴,翅尖掠過玉台邊緣的靈紋,蕩起一圈圈金芒。
孫乾撫掌大笑,袍袖間滑落幾片朱紅楓葉,正巧落在葉問天腳邊:“罷了罷了,不擾你們年輕人聊天了。”
說罷,這位素來威嚴的聖主竟朝葉問天擠了擠眼,隨後看向風曦月道:“月兒我在雲舟上等你。”
晨風掠過青玉接引台,將風曦月鬢邊碎發吹得淩亂。
她攥著繡著朱雀紋的香囊,琉璃般的眼眸裡盛著化不開的眷戀,半晌才輕聲開口:“登徒子,我們還會再見麵嗎?”
尾音顫顫,似帶著將墜未墜的晨露。
葉問天嘴角揚起清淺弧度,晨光在他眉眼間鍍上暖金色:“山河偌大,有緣自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