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際泛起一層魚肚白,淡金色的曦光透過窗欞,悄悄爬上問天聖殿的飛簷翹角。
夜的靜謐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先是幾聲清脆的鳥鳴劃破長空。
接著是弟子們晨起練劍的呼喝聲、灑掃庭院的掃帚摩擦聲,細碎的聲響交織在一起,讓這座沉寂了一夜的聖殿漸漸蘇醒,漾起鮮活的生氣。
無名踏著微涼的晨露,緩步穿過回廊。
他的白衣被晨風吹得微微揚起,步伐輕緩卻沉穩,鞋履踩在石板上,隻發出幾不可聞的輕響。
行至葉問天的房門前,他停下腳步,抬手在雕花木門上輕輕叩了三下。
“篤、篤、篤”
聲音不高,卻在這漸起的喧囂中清晰可辨。
片刻後,房門“吱呀”一聲被拉開。
葉問天立在門內,他看著門外的無名,“怎麼了?”
無名的目光在他臉上稍作停留,才緩緩開口,語氣平和卻帶著不容錯辯的鄭重:“問天。”
他頓了頓,抬眼望向遠處漸亮的天光。
“如今有我輪回聖殿在此,宗氏便是有再大的膽子,也斷不敢再像從前那般明目張膽地對你動手。”
說到這裡,他話鋒微轉,聲音壓得更低了些,眼中閃過一絲憂慮:“隻是明麵上的忌憚好防,暗地裡的算計卻難測。”
“宗氏在這世間盤根錯節多年,若是被逼到絕境,難保不會狗急跳牆,用些陰私手段。往後的日子,你千萬要多留幾分心眼。”
葉問天靜靜地聽著,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門框上的雕花紋路。
待無名說完,他才緩緩頷首,動作輕緩卻堅定。
晨光落在他的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陰影,看不清眼底的情緒,隻那一聲幾不可聞的“嗯”,便已將所有的了然與謝意都藏在了其中。
無名指尖撚了撚袖口沾染的晨露,目光掠過庭院中初綻的晨花,又落回葉問天臉上,語氣比先前輕快了些:“我今日便要動身離開了。”
他頓了頓,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眼底漾起幾分笑意:“說起來,不久後北丹聖城那邊,煉丹師公會要辦一場丹會。我記得你在煉丹一道上天賦卓絕,不知有沒有興趣去湊個熱鬨?”
說到這裡,他刻意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添了幾分神秘:“傳聞這次丹會的冠軍,能得一件失傳已久的至寶。”
“就因著這個,北原地界上,凡是沾點煉丹邊的大小勢力,怕是都會遣人去。到時候各路高手雲集,算得上是北原難得一見的盛事了。”
晨光順著他的肩頭淌下來,將白衣染成淡淡的金,倒讓這番話添了幾分引人遐思的亮色。
葉問天緩緩頷首,指尖在門沿上輕輕一頓,目光望向庭院深處,似有思緒流轉。
片刻後他抬眼看向無名,語氣平靜卻帶著幾分篤定:“我這邊還有些事需得料理妥當,待忙完了這陣,便動身往北丹聖城去。”
他唇角微揚,添了句:“到了丹會之上,正好與你在丹道上好好切磋一番。”
無名聞言眼中閃過笑意,重重點頭:“好,我在北丹聖城等你。”
話音剛落,院中空氣忽然泛起一陣漣漪,一道蒼老的身影無聲浮現。
天老須發皆白,周身縈繞著淡淡的空間波動,他看了無名一眼,抬手在身前虛虛一劃。
一道幽藍色的空間裂縫憑空出現,邊緣流淌著細碎的光紋,仿佛能吞噬周遭的光線。
無名對葉問天拱手作彆,轉身踏入裂縫。
天老最後看了一眼葉問天,也隨之邁入其中。
下一刻,空間裂縫如同從未出現過一般悄然閉合,隻餘下空氣中殘留的一絲微不可察的能量波動,轉瞬便被晨起的清風驅散。
葉問天立在原地,望著空無一人的庭院,眸光微動。
突然庭院中忽然多了一道身影。
寧道遠一襲灰袍,往日裡沉穩的脊背此刻微微佝僂。
他剛一站定,目光便落在葉問天身上,聲音裡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殿主。”
頓了頓,他才艱難地將話說完,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經此一戰,聖殿裡……死傷實在太重了。武聖境界的長老們,幾乎……幾乎都沒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