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色雲層在廣場中央越聚越沉,紫電如活物般在雲隙間遊走,每一次蜿蜒都扯動著全場的呼吸。
那無名者始終靜立在青陶爐前,身形被繚繞的白霧襯得愈發模糊,仿佛與周遭的緊張氣氛隔了層無形的紗。
直到天幕上的紫雷凝聚成柱,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劈落的刹那,他才緩緩抬起手。
指尖未結任何印訣,隻輕輕在青陶爐頂一叩。
“叮”的一聲輕響,竟蓋過了雷鳴。
爐身騰起的白霧驟然翻湧,如被喚醒的潮汐向四周漫開,觸到紫雷柱的瞬間,竟化作無數晶瑩的冰棱。
那些冰棱在空中凝成一張巨網,網眼間流轉著淡淡的幽光,將劈落的紫雷穩穩兜住。
雷柱在網中劇烈掙紮,紫電劈啪作響,卻始終無法掙脫冰棱的束縛。
而青陶爐內,此刻正傳來細碎的碎裂聲,像是丹丸破殼而出的預兆。
無名者的動作未停,另一隻手虛空一握,那團被冰網困住的紫雷竟順著他的指尖牽引,化作一道流光墜入青陶爐中。
“轟!”
爐身劇烈震顫,白霧中炸開刺眼的銀芒。眾人隻覺眼前一花,再定睛時,一枚通體瑩白、綴著星點紫紋的丹丸已懸浮在他掌心。
丹身上縈繞的紫氣,正是方才被煉化的雷劫餘威。
整個過程快得讓人來不及反應,待第一縷清冽的藥香飄散開時,廣場上才爆發出遲來的驚歎。
他竟以爐納雷,直接將丹雷化作了丹藥的一部分!
無名者垂眸望著掌心的丹丸,白霧在他頰邊流轉,沒人看清他此刻的神情。
隻瞧見他將丹丸收入一個素色瓷瓶中,動作輕得像在拾起一片雪花。
而天幕上的鉛灰色雲層,在雷柱被收的瞬間便迅速散去,仿佛從未出現過。
唯有青陶爐周圍尚未散儘的白霧,還殘留著淡淡的雷光氣息,提醒著眾人剛剛那場驚世駭俗的接雷之法。
葉問天望著無名者收丹入瓶的背影,眉頭微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三昧真爐的邊緣。
爐身的赤光映在他眼底,卻壓不住那抹沉沉的訝異。
他望著青陶爐周圍尚未散儘的白霧,喉間溢出低低的呢喃,聲音輕得幾乎要被風卷走:
“這就是輪回聖殿的手筆嗎……”
話音頓了頓,他目光落在那片剛剛散去雷雲的天幕,指尖微微收緊,爐壁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卻驅不散心頭的震動。
“居然能將丹雷納入丹爐,借天劫之力進一步淬煉藥性,提升丹藥品質……”
這等逆天之法,已超出了尋常丹道的範疇。
他守著三昧真爐多年,自認對控火煉雷之術頗有心得,卻從未想過雷劫竟能這般被“利用”——不是硬抗,不是化解,而是化作滋補丹藥的養分。
爐中火焰不知何時沉了幾分,映得他側臉的輪廓忽明忽暗。
他望著無名者始終未動的身影,眸中閃過一絲凝重,又迅速被更深的專注取代。
掌心的源氣悄然流轉,三昧真爐的赤光重新熾烈起來,顯然,這場無聲的較量,才剛剛燃起更旺的火。
葉問天頭頂的陰雲愈發厚重,原本凝滯的雲層深處,開始有暗沉的流光無聲翻湧,像是有巨獸在其中緩緩睜眼。
那股壓抑感越來越沉,壓得人胸口發悶,連呼吸都要刻意放緩幾分。
起初隻是雲層邊緣偶爾閃過一絲極淡的紫,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光華在雲心彙聚。
雖無雷鳴,卻比先前的丹雷更顯懾人,仿佛下一刻便要化作毀天滅地的力量,轟然砸落。
觀禮席上,天武尊者望著那片幾乎要低觸到廣場石簷的雷雲,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
他指尖撚著一枚玉扳指,指節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緊鎖著葉問天身前那尊三昧真爐,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
“這小子……”他暗自思忖,聲音壓得極低,隻有自己能聽見,“居然煉皇衍丹。”
皇衍丹雖是七階上品中的翹楚,藥力醇厚,對固本培元有奇效,可在今日這場丹會裡,卻似少了幾分驚豔。
他瞥了眼不遠處已收丹靜立的無名者,那枚被白霧淬煉、納了雷劫的丹丸,分明已是貨真價實的七階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