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東荒地界的連綿山脈間,空氣突然泛起陣陣漣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麵。
緊接著,一道道空間裂痕悄然綻開,數艘雲舟裹挾著淡淡的源氣波動,自裂痕中滑出,穩穩懸浮在層巒疊嶂之上。
星河雲舟為首,船身流轉著細碎的銀輝,宛如將一片星空綴在了船甲之上。
葉問天憑欄而立,衣袂被山間清風吹得微拂,目光掃過下方鬱鬱蔥蔥的森林。
那林子深不見底,古木參天,枝葉交錯間隱有瘴氣繚繞,透著幾分原始與神秘。
“這裡是……天劍城的葬天山脈。”
他望著熟悉又陌生的輪廓,低聲呢喃,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居然到了這裡麼。”
兩年光陰,山河依舊。
他沉默片刻,指尖在欄杆上輕輕點了點,轉身看向身旁的寧道遠。
寧道遠一襲灰衫,聞言微微頷首,靜候吩咐。
“寧老,”葉問天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令下去,所有人隱匿在此處虛空,催動雲舟的斂息陣法,莫要驚動下方山脈的生靈,更不可被外界察覺絲毫蹤跡。”
“是,殿主。”
寧道遠躬身領命,不敢有絲毫怠慢。
他轉身走向船艙深處,不多時,星河雲舟周身的銀輝便黯淡下去,仿佛融入了山間的薄霧之中。
其餘幾艘雲舟也紛紛效仿,瞬間斂去了所有氣息。
如同數片沉默的暗影,靜靜懸浮在葬天山脈的上空,與周遭的天地源氣融為一體,不露半點破綻。
片刻後,天劍城門外已是人聲鼎沸。
這座城池並未因禦天劍宗的覆滅而蕭條,反倒依舊如往日般繁華。
畢竟風雨閣坐落於此,即便是覆滅了禦天劍宗的任命等人,也不敢在此地輕舉妄動。
往來的行商、武者絡繹不絕,叫賣聲、談笑聲交織在一起,彙成一股鮮活的市井氣息,城門上“天劍城”三字雖蒙塵,卻掩不住底下湧動的熱鬨。
葉問天幾人的身影便混在這喧囂邊緣悄然浮現。
他已換了一身灰布衣衫,麵容也經易容改得平凡無奇,眉眼間的銳利被掩去,乍一看與尋常遊曆的武者並無二致。
隻是自踏上這片土地,他便鮮少開口,目光掠過熙攘的人群,落在城門內側那片曾屬於禦天劍宗的方向時,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縮。
隨即又恢複平靜,隻是周身的氣息愈發沉凝。
無名白衫在人流中並不起眼,卻始終與葉問天保持著半步距離,目光淡漠地掃過四周,暗中戒備著。
葉金攥著拳頭,幾次想開口問問接下來的打算,可看到葉問天緊繃的側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隻是默默往他身邊湊了湊。
就連平日裡嘰嘰喳喳、一刻也閒不住的小米,此刻也乖乖跟在葉問天身後。
圓溜溜的眼睛裡沒了往日的活泛,隻是安靜地站著,偶爾抬頭看看葉問天,又飛快低下頭去。
他們都清楚,這座繁華依舊的城池下,埋著葉問天最深的痛。
禦天劍宗的覆滅是他心頭一道無法愈合的疤,此刻舊地重臨,哪怕城郭依舊熱鬨,那份沉甸甸的過往也壓得人喘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