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船身便猛地朝一側傾斜,力道之猛竟讓葉問天腳下的木板都發出“吱呀”的呻吟。
他下意識攥緊手中陶杯,杯底殘存的涼水晃出幾滴,濺在手腕上,激起一陣涼意。
未等穩住身形,第二波更劇烈的晃動接踵而至,桌上的海圖被風卷得飄起,窗欞也“哐當哐當”地撞著窗框,像是隨時會被狂風撕裂。
“不對勁!”
葉問天心中一沉,他當即放下陶杯,身影如掠影般掠過床沿。
途經葉金身側時,還不忘抬手在他周身布下一層淡白源氣,將外界的震蕩與風聲隔絕在外,免得驚擾了他的修煉。
下一秒,他已在甲板之上麵對狂風。
剛一露麵,鹹腥的海風便裹挾著冰冷的海水撲麵而來,瞬間打濕了他的衣襟。
葉問天眯眼望去,隻見整個甲板早已亂作一團,卻又亂中有序。
有兩人扛著木板衝向船尾,那裡的護欄竟已被浪頭砸斷一根,斷裂處的木屑還在隨風翻飛。
還有人抱著防水的油布,貓著腰往貨艙的方向跑,油布在風中獵獵作響,幾乎要從他懷中掙脫。
所有人的臉上都凝著緊繃的神色,呼喊聲、繩索摩擦聲、海浪拍擊船身的“轟隆”聲,交織成一片令人心顫的喧囂。
唯有船樓的最高處,立著一道孤挺的身影,那人穿著與其他團員同款的玄色勁裝,卻在腰間多係了條暗紅色的腰帶。
此刻他正背對著甲板,雙手按在船樓的木質圍欄上,目光死死盯著前方的海麵。
風將他的衣擺與發梢吹得狂舞,可他的脊背卻挺得筆直,隻是從他微微蹙起的眉峰、以及指節用力到泛青的手,能看出他此刻內心的焦灼與為難。
葉問天目光一凝,剛要邁步朝船樓方向走去,身後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他轉頭望去,隻見郭武來到他身旁。
未等郭武開口,葉問天已先一步問道:“郭組長,這到底是怎麼了?方才還隻是風勢變大,怎麼突然就亂成這樣?”
他說話時,刻意將源氣聚在喉間,讓聲音能穿透呼嘯的風聲,清晰傳進郭武耳中。
目光還不忘掃向船樓頂端的身影,“還有那上麵站著的是……”
海風裹著鹹腥的濕氣撞在臉上,葉問天話音剛落,便見郭武喉結急促滾動了一下。
“那是咱們破浪傭兵團的團長,姓趙名峰。”
說這話時,郭武下意識抬眼望向船樓頂端的身影,目光裡摻著幾分敬畏。
風把趙峰的玄色勁裝吹得獵獵作響,腰間那枚青銅令牌在暗下來的天光裡泛著冷光,明明隔著數十步遠,卻讓人能清晰感受到那道身影裡藏著的沉凝氣勢。
就仿佛一座紮根在船樓之上的礁石,任狂風如何撕扯,都紋絲不動。
葉問天指尖微頓,心中瞬間了然。
他記起那日在茶館裡,老板提及破浪傭兵團時,曾特意壓低聲音說過一句“團裡藏著位武皇巔峰的硬茬,便是團長趙峰。”
彼時他隻當是江湖人對強者的誇張描述,此刻親眼見了趙峰立在船樓頂端的模樣。
那人雖未釋放半分源氣,可僅憑那份在驚濤之中穩如泰山的氣度,便足以印證“武皇巔峰”四字絕非虛言。
他不自覺地將目光凝在趙峰的背影上,見對方始終牢牢盯著前方翻湧的黑潮,肩背挺得筆直,連握著船樓欄杆的手都沒半分晃動。
偶爾有被狂風卷來的碎浪濺在他身上,他也恍若未覺,隻微微蹙著眉,像是在判斷風暴的走向,那雙眼眸在暗沉的天光裡,竟似能穿透層層雨幕,直抵風暴深處。
“趙團長早年在北臨域的海域裡闖過十幾年,什麼樣的風浪都見過,隻是這次……”
郭武的聲音又低了幾分,“連他都這副神情,可見這不隻是海上風暴那麼簡單。”
郭武的話音還裹在狂風裡沒散,船身忽然又是一陣劇烈顛簸,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