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懷疑的念頭,連同他們舊有的世界觀一起,此時此刻,都被天空中那支飛行鋼鐵天軍碾得粉碎。
廣場上的狂熱浪潮,在短暫的死寂後,以十倍、百倍的能量爆發出來。
山呼海嘯般的“西北王萬歲萬歲萬萬歲”之聲,彙成了一股足以撼動天地的精神洪流。
人們的臉上,混雜著淚水與狂喜,那是一種找到了信仰、見證了神跡的極致虔誠。
李唐站在高台之上,神情平靜。
他沒有沉浸在這種近乎於個人崇拜的狂熱之中,他的目光,穿透了沸騰的人群,落在了貴賓席上那些麵如死灰、靈魂出竅的各方使節身上。
這才是他今天這場“閱兵式”的真正目標觀眾。
對於治下的子民,他需要的是凝聚人心,激發他們的自豪感與建設熱情。而對於這些外部勢力的代表,他需要的,是徹底、完全、不留任何幻想的——震懾。
他緩緩走下高台,身著黑色作戰服,頭載黑色防彈盔,臉蒙黑骷髏麵巾,眼戴黑色護目鏡,手持八一杠突擊步槍的親衛隊立刻分列兩側,組成一道移動的人牆。
他們步伐整齊劃一,皮靴叩擊地麵的聲音沉重而富有節奏,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機械般精準的殺伐之氣。
狂熱的人群在親衛隊麵前,自動分開了一條道路,仿佛摩西分海。
廣場上觀禮的學生們和百姓們目含敬畏地看著他們的王從自己麵前走過,眼神中的崇拜幾乎要溢出。
李唐目不斜視,徑直走到了貴賓席前。
“諸位。”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使節的耳中,仿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親切卻又不失威嚴:
“開學典禮已經結束,但我們之間的談話,才剛剛開始。請各位移步王府行營議事廳。”
他的語氣很客氣,用的是“請”字。但在剛剛目睹了那支“天軍”之後,這個“請”字,比世界上任何一句威脅都更有分量。
馬蒙王子第一個站了起來,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複雜的東西。
那是極致的恐懼之後,殘存的理智在瘋狂計算著利弊。他整理了一下被冷汗浸濕的衣袍,對著李唐深深一躬:
“謹遵王爺之命。”
他很清楚,從今天起,阿拔斯王朝乃至整個西方世界的命運,都將由眼前這個男人決定。
反抗是毫無意義的自殺行為,唯一的生路,就是理解他的意圖,並儘可能地為自己的國家爭取一個體麵的位置。
唐使李桓、世家代表王崇文和盧思明等人,則像是提線木偶一般,渾渾噩噩地站起身來,機械地跟在後麵。
他們的驕傲、他們的謀劃、他們所倚仗的一切,都已經在剛才那三十六艘飛艇的陰影下,化為了齏粉。
藏瑪王子最後起身,他看了一眼天空,那支龐大的艦隊已經開始緩緩爬升,最終消失在雲層之後,但他知道,那不是幻覺。
他雙手合十,低聲念了一句無人能懂的經文,眼神中的掙紮與迷茫,幾乎要化為實質。
他所信奉的佛法神通,在這個男人所展示的“知識”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
西北王府,議事廳。
這裡的布置與大唐乃至世界任何一個國度的議事場所都截然不同。沒有雕梁畫棟的奢華,沒有金碧輝煌的裝飾。整個大廳以一種冷峻、簡潔的工業風格為主。
天花板上,懸掛著數盞發出明亮白光的電燈,將整個空間照得亮如白晝。牆壁上掛著的不是名家字畫,而是一幅巨大的、標注著經緯線和各種地形符號的世界地圖。
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巨大的橢圓形會議長桌,由整塊的鋼材與木料拚接而成,充滿了力量感。
當各方使節被引導著坐下後,他們的內心再次受到了衝擊。
這種前所未見的風格,處處透露著一種與他們格格不入,卻又淩駕於他們之上的文明氣息——那是一種基於理性、秩序和效率的強大。
李唐並沒有坐在主位上,而是站在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圖前,背對著眾人。
議事廳內一片死寂,隻有牆壁上一台造型奇特的自鳴鐘,在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仿佛在為舊時代的棺槨,敲下最後一顆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