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釗冷漠地看著腳下這灘爛泥般的大宦官,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對於這種蠹國害民的朝堂碩鼠,任何下場都是咎由自取。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隻是對著身後的警衛營長微微偏了下頭。
“拿下。”
“是!”
兩名身材魁梧的安西軍士兵上前,一人一邊,如同拎小雞一般將癱軟如泥的吐突承璀璨架了起來。
這位權傾朝野、跺一跺腳就能讓長安城抖三抖的內樞密使,此刻麵如死灰,雙目失神,嘴裡無意識地呢喃著:
“西北王李唐造反了……他帶兵來長安逼宮篡位了……西北王李唐起兵造反了……完了……全完了……”
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苦心經營的一切,為何會在這一個夜晚,如此不堪一擊地轟然倒塌。
“府中所有人,放下武器,原地跪下!但有反抗,殺無赦!”
56師師部警衛營營長郭正陽中氣十足地大聲吼道。
府中的家丁護院們早已被牆頭上那些明晃晃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槍口嚇破了膽。此刻聽到命令,哪裡還敢有半分猶豫,紛紛丟下手中的刀劍棍棒,爭先恐後地跪了一地,生怕慢了半拍就腦袋搬家。
整個過程井然有序,安西軍的士兵們以戰鬥小組為單位,迅速地控製了府邸的每一個角落,收繳兵器,甄彆家眷,將所有男性仆役和護院集中看押。
他們的動作迅捷而專業,沒有一絲一毫的騷亂與劫掠,其軍紀之嚴明,讓那些跪在地上的府中下人暗自心驚。
郭釗沒有理會這些瑣事,他轉身走出大門,抬頭望向東方。
天際線已經泛起了一抹魚肚白,黎明將至。
“傳令,386團一營負責封鎖並看押吐突承璀璨府邸,其餘各部,繼續按計劃,清剿其黨羽在京宅邸。記住王爺的命令,隻抓首惡,脅從不問。天亮之後,我要整個長安城的秩序,恢複正常。”
“遵命!”
隨著郭釗一聲令下,潛伏在翊善坊周圍的安西軍士兵們,如同一道道黑色的幽靈,迅速消失在縱橫交錯的坊間巷道之中,一張針對閹黨核心成員的大網,在天亮之前,已然悄無聲息地撒開。
……
大明宮,紫宸殿。
唐憲宗李純身著一襲常服,負手立於殿前,同樣遙望著東方天際的那一抹微光。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中既有期待,也有一絲難以掩飾的緊張。
今夜,是他繼位以來,最大的一場豪賭。賭注,是整個大唐的國運,是他李氏皇族的未來。
裴度安靜地站在他的身後,神情肅穆。
“裴卿。”
李純沒有回頭,聲音略帶沙啞地問道:“你說,李唐……他真的能信嗎?”
這個問題,他已經問了自己無數遍。
引西北王之兵入京,清剿閹黨,這無異於飲鴆止渴,與虎謀皮。
吐突承璀璨固然是附骨之疽,可那虎踞西北,手握神兵,麾下雄師可敵國的李唐,又何嘗不是一頭隨時可能噬人的猛虎?
玄宗皇帝引安祿山為心腹,最終釀成安史之亂,大唐由盛轉衰的慘痛教訓,殷鑒不遠。
他李純,真的要重蹈覆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