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文件裡所描述的組織架構、工作方法、分析模型，遠遠超出了她對“情報工作”的理解。
整套文件充斥著“心理側寫”、“社會關係網絡分析”、“價值觀傾向評估”等等聞所未聞的名詞。
這已經不是在防間諜，這是在……解剖人心！
“王爺，這……”
“這個新部門，還是由你來親自籌建和領導。”
李唐的語氣不容置疑，正色說道：
“孫思道的案子，就是你的第一個練手教材。我要你把他的生平，他的家族，他交往過的每一個人，他說過的每一句有價值的話，全部整理成卷。
再一層層剖析出他最終走向背叛的完整心路曆程。我要讓靖安衛的每一個人都明白，看不見的思想，比看得見的刀劍，更危險。”
“屬下……臣妾遵命！”
拓跋尼孜緊緊攥著那份文件，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
她知道，王爺沒有懲罰她，而是給了她一個更艱巨，也更重要的任務。這既是信任，也是考驗。
“去吧，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我要看到政安局的雛形。”
“是！”
拓跋尼孜躬身行禮，轉身離去，背影中帶著一股風雷之氣。
她剛走出書房，另一道倩影便匆匆而來，與她擦肩而過時，兩人默契地點了點頭。
“臣妾見過王爺。”
長孫玥一身素雅的青色長裙，風塵仆仆，顯然是星夜兼程從洛陽趕回來的。她那國色天香的容顏上，帶著一絲凝重與憂慮。
“坐。”李唐指了指對麵的椅子，親自為她倒了一杯熱茶。
“王爺，長生的消息……終究還是泄露出去了。”
長孫玥沒有寒暄，開門見山，語氣中透著深深的擔憂，“此事非同小可。自古以來，多少英雄豪傑，蓋世帝王，都過不了‘長生’這一關。尋常的財寶兵器，隻會引來豺狼。但這東西，會引來天下所有的梟雄！”
“一旦天下人都相信西北有長生不老藥，那我們麵對的，將不再是吐蕃或者波斯，而是整個天下！無論是大唐朝廷，還是周邊諸國，甚至是隱世的宗門，都會視我們為唐僧肉，欲食之而後快。屆時，西北將四麵皆敵，永無寧日！”
長孫玥作為曾經洛陽最大的書商，執掌著龐大的信息網絡，她對人性和政治的理解，遠比林昭君和拓跋尼孜要深刻得多。
她一眼就看穿了這次泄密事件背後，那足以顛覆整個西北基業的恐怖未來。
“你說的都對。”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李唐的臉上，沒有絲毫的緊張與憂慮，反而帶著一絲……玩味的笑意。
“王爺，您……”長孫玥有些不解。
“玥兒，你覺得，一個完美的謊言是什麼樣的？”李唐不答反問。
長孫玥一怔，思索片刻後答道：“一個完美的謊言，應當是九分真，一分假。用大量的真相來包裹那關鍵的一點虛假，讓人無從分辨。”
“說得好。”李唐讚許地點了點頭，“但還有更高明的境界。”
“更高明的境界？”
“那就是，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但聽在不同人的耳朵裡，他們自己，會腦補出我想要讓他們相信的那個‘謊言’。”
李唐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沙盤上，是整個亞歐大陸的宏偉模型。
他拿起代表西北王府的黑色小旗，輕輕插在祈連山脈的位置。
“長生不老藥？這種東西，當然是不存在的。”
李唐的語氣帶著一絲嘲弄，“就算我的基因藥劑，也隻是延緩衰老，修複損傷，距離真正意義上的‘長生’，還差得遠。”
“但是，世人不需要真相，他們隻需要一個‘希望’。”
“所以，從一開始，我就為這個‘希望’，準備好了一套他們能夠理解，也願意相信的‘劇本’。”
長孫玥的呼吸微微一滯，她聚精會神地聽著，知道這才是李唐真正的應對之策。
“首先，我們要主動出擊，控製輿論的定義權。”
李唐的手指，點在了沙盤上，“我要你動用你所有的渠道，向全天下散布一個‘事實’——西北，確實存在讓人延年益壽的方法，但那不是什麼神丹妙藥。”
“那是什麼？”長孫玥追問道。
“是一種名為‘鍛體三十六式’的無上鍛體之術，配合西北特有的飲食和一套係統的養生理論。”
李唐微微一笑，露出了狐狸般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