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空靜大師於祁連山深處的船山道場,為自己的人生找到全新方向的同時,一股前所未有的暗流,正在中原的江湖之上,洶湧激蕩。
汴州,大相國寺旁的“天下英雄樓”。
這裡是中原武林消息最靈通的地方之一,三教九流,南來北往的江湖客,都喜歡在這裡喝上兩杯,交換一下最新的江湖傳聞。
“聽說了嗎?崆峒派的飛虹子掌門,武當山的紫陽真人,還有青城派的幾位長老,一個多月前就去了西北,至今未歸!”
一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灌了一口酒,壓低聲音說道。
“何止是道門!”
鄰桌一個精瘦的漢子接口說道:
“我一個在少林寺當火工頭陀的表舅說,他們寺裡最德高望重的幾位禪師,前些日子也被一封來自西北的信給請走了!帶隊的是達摩院玄妙大師!”
“嘶——”
“西北王李唐居然有如此大的麵子?!”
酒樓內,響起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飛虹子,紫陽真人,玄妙大師……這可都是跺一跺腳,整個江湖都要抖三抖的泰山北鬥級人物!
這些人,平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心清修,不問世事。如今,竟然不約而同地齊聚西北?
那個西北王,究竟是何方神聖,有如此大的麵子?
“麵子?哼,恐怕不是麵子那麼簡單!”
一個身穿儒衫,手持折扇的中年文士冷笑道:“諸位難道忘了,如今這江湖,已經不是咱們的江湖了。”
他“啪”地一聲打開折扇,扇麵上畫的卻不是山水,而是一支造型奇特的“火槍”。
“這叫‘西北造’步槍,西北王府的製式兵器。有效射程三百步,百步之內,可洞穿三層鐵甲。一個訓練了三個月的新兵,拿著這玩意兒,就能輕易取走一位練了三十年內功的高手的性命。”
中年文士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酒樓內,瞬間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臉上,都露出了複雜的神色。有不甘,有憤怒,但更多的,是無力和迷茫。
曾幾何何,他們是江湖的主宰。飛簷走壁,快意恩仇,一把劍,一壺酒,便可笑傲天下。武功的高低,決定了地位的尊卑。
可現在,時代變了。
一個機鈕,一聲巨響,任你“鐵布衫”“金鐘罩”練得爐火純青,也擋不住那黃豆大小的彈丸。
“我聽說……長安最大的‘振威鏢局’,總鏢頭‘通臂神猿’侯通海,上個月花了一萬貫的天價,從黑市上買了二十支‘西北造’,當成了鎮局之寶。現在他們走鏢,趟子手們背的不是大刀長劍,而是這玩意兒。”
“唉,世道變了啊……”
一個老鏢師長歎一聲,滿臉的落寞,歎然說道:
“我這身練了一輩子的‘八卦刀法’,怕是要失傳嘍。我那小兔崽子,現在天天嚷嚷著要去西北投軍,說那才是爺們該待的地方。”
“武學末路,武學末路啊!”有人悲聲感歎。
“江湖已死,火槍當立!”那中年文士一字一句地說道,聲音中透著一股冰冷的寒意。
這句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在場所有武林中人的心臟。
然而,就在一片愁雲慘淡之中,一個角落裡,一個一直默默喝酒的獨臂刀客,卻突然冷笑一聲。
“鼠目寸光!”
眾人聞聲望去,隻見那刀客獨臂持杯,眼神銳利如鷹。
“一群隻看到兵器之利的蠢貨!你們以為,道門佛門的那些老神仙,千裡迢迢跑去西北,就是為了學怎麼開火銃嗎?”
他環視一周,不屑地說道:
“他們求的,是‘道’!是能讓他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無上大道!西北王能用‘格物’之術,讓飛虹子幾十年的暗傷得以修複,功力再進三成!這等神跡,才是真正吸引他們的東西!”
“武學沒有末路!隻是你們的眼界,還停留在拳腳刀劍的層次!真正的強者,追求的是自身的進化,是生命層次的躍遷!兵器,終究隻是外物!”
這番話,如同一聲驚雷,在死寂的酒樓中炸響。
所有人都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