邏些,布達拉宮。
吐蕃讚普赤德鬆讚麵色陰沉地看著手中的情報,胸口劇烈起伏。
“欺人太甚!簡直是欺人太甚!”
他將情報狠狠摔在地上,怒吼道:
“李唐小兒,殺我大相,奪我疆土,如今竟還敢派人送來請柬,邀請本讚普去參加他的婚禮?這是何等的羞辱!”
大殿之下,一眾吐蕃貴族將領噤若寒蟬,無人敢接口。
自從論莽熱兵敗身死,吐蕃失去了整個隴西之後,他們在麵對李唐時,便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驕傲和底氣。
那種名為“飛艇”的戰爭妖物,成了懸在所有吐蕃人頭頂的噩夢。
良久,一位年長的僧人,大論尚綺心兒緩緩開口,聲音沙啞:“讚普息怒。李唐此舉,並非羞辱,而是陽謀。”
“陽謀?”赤德鬆讚冷哼一聲。
“然也。”
尚綺心兒撿起地上的請柬,平靜地說道:
“他知道我們恨他入骨,也知道我們不敢輕易發兵。所以,他索性打開大門,讓我們去看。
去,我們便落入了他的圈套,承認了他對隴西之地的占有;不去,則顯得我們怯懦畏戰,會讓那些搖擺不定的部族,徹底倒向他那一邊。”
“那依大論之見,我們該當如何?”
赤德鬆讚強壓下怒火,問道。
“去,一定要去。”
尚綺心兒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沉聲說道:
“我們不僅要去,還要派一位身份足夠尊貴的人去,帶上最珍貴的禮物。我們要讓他看到,我吐蕃,雖敗不餒,依舊是高原的雄鷹!
同時,我們也要借此機會,親眼去看看那蘭州的虛實。看看他的‘飛艇’究竟有多少,看看他的‘神兵’究竟是如何煉成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赤德鬆讚陷入了沉思。
尚綺心兒的話,如同一盞明燈,照亮了他被憤怒蒙蔽的心。
是啊,失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卷土重來的勇氣和智慧。
“好!”
赤德鬆讚猛地一拍王座扶手,斷然說道:
“就依大論所言!命我王弟,尚恐熱,為我吐蕃使節,率領五百精銳武士,攜帶黃金萬兩,駿馬千匹,前往蘭州,為那李唐賀婚!”
“讚普英明!”
眾臣齊聲讚頌。
……
與此同時,相似的一幕,在回鶻汗國、南詔國,乃至五姓七望的各個門閥世家中輪番上演。
李唐的一紙請柬,攪動了天下風雲。
無數雙眼睛,都聚焦到了蘭州這座曾經不起眼的邊陲重鎮。
沒有人會天真地以為這隻是一場婚禮。所有人都明白,這將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政治角力。
牌桌已經擺好,玩家即將入場,而發牌的荷官,正是那位神秘莫測的西北王——李唐。
半個月後,蘭州城外。
一支與眾不同的隊伍,緩緩出現在地平線上。
這支隊伍的規模不大,約莫三百餘人,但為首之人的排場卻極為驚人。他坐在一頭由十六名壯漢抬著的巨大象輦之上,華蓋如雲,金光閃閃。
象輦周圍,簇擁著身披孔雀羽,手持彎刀的衛士,充滿了濃鬱的異域風情。
此人,正是南詔國主,尋閣勸。
與其他勢力隻是派遣使者不同,他,竟然親自來了!
老城區城樓上,負責接待的郭昕和拓跋庫莫見到這一幕,不由得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訝。
“這南詔王,好大的膽魄!”郭昕撫著胡須,讚歎道。
“他這是在賭。”
拓跋庫莫眼神銳利,“他在賭王爺的胸襟,也在為南詔的未來,下一場豪賭!”
就在他們說話間,象輦已經來到了城門下。
尋閣勸從象輦上走下,他身材中等,皮膚黝黑,但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充滿了精明與乾練。
他抬頭看了一眼高大雄偉的蘭州城牆,以及城牆上那些身穿統一製式軍服,手持精鋼武器,精神麵貌煥然一新的西北軍士,眼中閃過一抹震撼。
僅僅是這城防和軍容,便遠非南詔可比。
“南詔國主尋閣勸,奉西北王之邀,特來賀喜!”他對著城樓朗聲喊道,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郭昕哈哈一笑,親自走下城樓迎接。
“南詔王遠道而來,有失遠迎,恕罪恕罪!王爺已在府中備下薄酒,專為大王接風洗塵!”
“郭老將軍客氣了。”尋閣勸拱手還禮,不卑不亢,“能得西北王邀請,是本王的榮幸。些許薄禮,不成敬意,還望王爺笑納。”
說罷,他一揮手,身後的隨從立刻抬上幾個巨大的箱子。箱子打開,裡麵珠光寶氣,奇珍異寶,令人目不暇接。
然而,郭昕的目光隻是隨意一掃,便落在了尋閣勸身後的一個年輕人身上。
那年輕人大約二十歲出頭,麵容俊朗,氣質沉穩,雖然站在尋閣勸身後,但那股內斂的鋒芒,卻怎麼也掩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