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的江州,寒風如刀,刮得人臉上生疼。天空陰沉得仿佛要塌下來,鉛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偶爾飄下幾片細碎的雪花,還未落地,就被呼嘯的北風卷上半空。整個江州城籠罩在一片肅殺、壓抑的氛圍中,仿佛一座巨大的牢籠,隻待一場風暴將其徹底撕裂。
穆家莊內,厚厚的積雪鋪滿庭院,踩上去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青銅獸首銜環的朱漆大門被猛地推開,刺骨的寒風裹挾著雪粒灌了進來。穆弘大步流星踏入議事廳,皮靴上的積雪簌簌掉落,身後的穆春一腳踹開廊下結滿冰棱的陶罐,碎瓷與冰碴四濺,驚起簷下幾隻瑟縮的寒鴉,撲棱棱地飛向灰暗的天空。案上的羊皮地圖被勁風掀起邊角,露出江州城密密麻麻的街巷標記,在搖曳的燭光下,仿佛一張錯綜複雜的生死網。
“大哥,梁山那幫人若隻救蕭嘉穗,宋江死在法場,咱們穆家就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穆春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猙獰的舊疤,那是三年前與江州官軍衝突留下的印記,在寒冬裡泛著詭異的青白色,“蔡九知府早把咱們當眼中釘,現在又得罪了梁山王倫,官府明日就能把穆家莊夷為平地!”
穆弘的手掌重重拍在檀木桌案上,震得茶盞裡早已冰涼的茶水潑濺而出,在桌麵上凝結成細小的冰晶。燭火將他棱角分明的麵容映得忽明忽暗,這位揭陽鎮的霸主目光如炬,眼中閃爍著狠厲與決絕:“傳令下去,挑選三百精壯莊客,今夜三更扮作商販潛入江州!記住,誰要是走漏半點風聲,就把他的舌頭釘在城門口!”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悶雷般的呼嘯,那是北風撞在厚重的院牆上發出的怒吼,豆大的雪粒劈裡啪啦砸在青瓦上,又順著屋簷滑落,在地上堆積成厚厚的雪堆。
與此同時,江州城最偏僻的“忘憂茶館”內,四張八仙桌拚作一處,桌上擺著幾壇早已涼透的劣酒和幾碟凍得發硬的花生。縻貹將一錠銀子拍在油膩的桌麵上,震得茶碗裡結了薄冰的茶葉上下翻湧。“蕭先生在淮西救過我全家性命,這次就算是凍死在江州街頭,也要把他從鬼門關拉回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堅定,呼出的白氣在麵前凝成一團白霧。
郭矸用刀尖剔著牙,目光警惕地掃過茶館角落幾個官差打扮的人,壓低聲音道:“明日午時,我帶著陳贇從東側殺進去,賀吉你斷後,縻大哥直奔刑台——”話未說完,窗外突然傳來銅鑼聲,一名小廝頂著風雪高舉著告示狂奔而過,嘶啞的喊聲在寒風中回蕩:“反賊宋江、蕭嘉穗明日午時三刻問斬!”四人對視一眼,眼中皆是殺意,如同餓狼見到獵物般凶狠。縻貹握緊腰間的開山大斧,斧柄上的纏繩被他攥得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賀吉垂眸摩挲著手中的杆棒,檀木杆身被歲月包漿得溫潤如玉,卻在指腹輕擦間傳來森然寒意。;郭矸和陳贇則默默檢查著兵器,確保在嚴寒中不會出現任何閃失。
夜色漸深,江州城的街巷籠罩在一片漆黑之中,隻有零星的燈籠在風中搖曳,散發著微弱的光芒。梁山好漢們如鬼魅般穿梭在大街小巷,他們身著黑衣,腳踩軟底靴,在雪地上幾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酆泰帶著袁朗撬開一間廢棄倉庫的門,小心翼翼地把裝有兵器的蘇錦取出,兵器表麵凝結的白霜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馬氏兄弟、滕氏兄弟扮作貨郎,挑著暗藏棉甲的擔子拐進破舊的民房,每走一步都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楊誌混在巡夜的更夫中,腳步沉穩,將寫有“巳時三刻,法場西側柳樹下點火為號”的紙條悄悄塞進了李助的袖中。寒風呼嘯,吹得屋簷下的冰棱叮當作響,仿佛在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血戰奏響序曲。
行刑當日,江州法場被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裹著厚厚的棉衣,頂著寒風,擠在法場四周,他們的臉上既有恐懼,又有悲憤。蕭嘉穗頭戴赭色囚帽,身穿單薄的囚衣,卻依舊腰背挺直,如同一棵屹立不倒的青鬆。他望著刑台下悲憤交加的百姓,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在寒風中回蕩,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晶:“蔡九小兒!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堵住天下人的嘴?看看這些百姓,哪一個不是被你爹蔡京逼得家破人亡!你們這些貪官汙吏,總有一天會遭到報應!”囚車旁的宋江卻麵色蒼白如紙,連日的酷刑讓他身形消瘦,幾乎站立不穩,唯有那雙眼睛還閃爍著不甘的光芒,死死盯著遠處的城樓,仿佛要將那些仇敵的模樣刻進骨子裡。
午時三刻,監斬官將令旗狠狠擲下。就在劊子手的鬼頭刀即將落下的刹那,縻貹如同一頭出籠的猛虎,揮舞著開山大斧劈開人群,斧刃所過之處,官兵們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賀吉、郭矸、陳贇緊隨其後,他們的兵器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與官兵們展開了激烈的拚殺。幾乎同時,李助喊出“動手”。魯智深的水磨禪杖率先砸向官兵的盾牌陣,巨大的衝擊力將盾牌砸得粉碎,木屑飛濺;鄧元覺的渾鐵禪杖緊隨其後,每一次揮動都能聽到骨裂聲,血花四濺。兩人所過之處,如同一道鋼鐵洪流,無人能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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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弘、穆春帶著莊客從西街殺出,卻見縻貹四人已經逼近蕭嘉穗的囚車。穆弘心頭一緊,若是讓這幾人單獨救下蕭嘉穗,穆家與梁山的仇怨恐怕消不了了,日後穆家在江州將也再無立足之地。“攔住他們!”他怒吼一聲,手中長槍如毒蛇出洞,直取縻貹咽喉。縻貹側身躲過,斧刃擦著穆弘的耳垂劃過,帶起一片血花,鮮血滴落在雪地上,瞬間染出一朵朵鮮豔的紅梅。
混戰中,穆春瞅準機會衝向宋江。賀吉以為穆春是官府的,朝著杆棒砸來。穆春揮刀格擋,卻被郭矸、陳贇左右夾擊。寒光閃過,穆春胸前綻開三朵血花,他踉蹌著後退幾步,撞在刑台的木樁上,圓睜著雙眼倒在血泊中,身體很快被飄落的雪花覆蓋。另一邊穆弘看著自己弟弟慘死,就要和縻貹拚命,縻貹抓住穆弘分神的時候,一斧結果了穆弘。
就在此時,一名官軍將領突然殺出,手中大刀帶著淩厲的風聲砍向郭矸。郭矸慌忙閃避,這一刀竟直接砍向了宋江。宋江瞪大了眼睛,想要躲避,卻因連日酷刑早已失去了行動能力。鮮血噴湧而出,濺在雪地上,又迅速凝結成暗紅色的冰晶。宋江望著遠處廝殺的眾人,嘴唇翕動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無力地垂下了頭,身體緩緩倒在冰冷的地上。
“宋公明!”李助的怒吼響徹雲霄,聲音中充滿了悲痛與憤怒。他揮劍斬斷蕭嘉穗身上的枷鎖,卻見縻貹四人殺到近前。蕭嘉穗一把拉住縻貹:“他們是自己人!”眾人來不及悲痛,且戰且退,朝著城門方向突圍。卞祥早已帶著人奪下城門。
白龍廟前,江水翻湧,波濤拍打著岸邊的岩石,濺起的水花很快在寒風中結成冰碴。王倫望著被眾人簇擁而來的蕭嘉穗,心中暗暗驚歎——此人雖然身著囚服,形容狼狽,卻難掩麵如傅粉、唇若塗朱的不凡氣質,一雙丹鳳眼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蕭嘉穗單膝跪地:“承蒙王倫哥哥救命之恩,嘉穗願效犬馬之勞!”他將縻貹等人一一引薦,王倫連忙扶起,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心中暗喜:不僅得了蕭嘉穗這樣的智謀之士,還意外收獲四位猛將,這一趟江州之行,實在是太值了!
笑容突然凝固在臉上,王倫環顧四周,神色疑惑:“宋公明兄弟何在?”李助神色黯然,將法場上的變故娓娓道來。王倫捶胸頓足:“宋兄弟!你我相識一場,竟落得如此下場,痛煞我也!”然而,在他低垂的眉眼間,卻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宋江一死,最大的危機算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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