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冽風雪中,祝家莊那高厚的莊牆如同趴伏在獨龍岡上的巨獸,透出森然寒意。莊門沉重地開啟又轟然關閉,將漫天風雪與外界隔絕。祝虎帶著一隊彪悍莊丁,押著傷痕累累、幾近昏迷的石秀、楊林和被縛得如同粽子般的楊雄,踏入了莊內。
“抬下去!仔細看管,莫要讓他們死了!”祝虎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沫,眼中閃爍著貪婪與殘忍交織的光芒。他深知活捉的梁山頭目意味著什麼——不僅能在父親和官府麵前大大露臉,更可能換來豐厚的賞賜,甚至成為要挾梁山的重要籌碼。
莊內醫館的燈火徹夜通明。祝家莊供養的郎中仔細查驗了三人的傷勢。楊林背後那處鋼叉造成的貫穿傷觸目驚心,鮮血染透了衣甲,但萬幸的是,鋼叉避開了心、肺等要害,雖失血過多,氣息微弱,卻尚存一線生機。石秀渾身是傷,體力透支嚴重,左肩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尤為猙獰,但他意誌極其頑強,雖被縛,眼神依舊凶狠如受傷的孤狼。楊雄則更慘,右腿被重弩箭射穿,傷口腫脹發黑,高燒不退,昏迷不醒,若非體格強健,恐怕早已斃命。
“稟三少爺,”郎中擦著汗,對祝虎道,“這三賊傷勢雖重,但皆非立時斃命之傷。尤其那使棍的楊林),背後那一下看著嚇人,實則未傷臟腑根本,好生將養,或能活命。那病怏怏的楊雄)腿傷雖重,若及時剜去腐肉,退了燒熱,也有望保住性命。隻是……都需耗費不少珍貴藥材。”
“哼,死不了就好!”祝虎獰笑一聲,“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就是插在梁山賊寇心口的一把刀!給我治!用好藥!務必保住他們的狗命!”他眼中精光四射,仿佛已看到無數賞錢和父親讚許的目光。
安置好俘虜,祝虎立刻帶著滿身的血腥氣與得意,直奔莊主祝朝奉所在的正廳。廳內炭火融融,祝朝奉正與莊上的槍棒教頭、有“鐵棒”之稱的欒廷玉對坐飲茶議事。
“父親!教師!”祝虎大步踏入,聲音洪亮,帶著壓抑不住的興奮,“大喜!孩兒今日在枯林雪徑,截殺了一夥梁山賊寇!”
“哦?”祝朝奉放下茶盞,花白須眉微動,眼神銳利起來,“細細說來!”
祝虎便將如何得到消息,如何埋伏在枯林,如何激戰,最終擒獲石秀、楊雄、楊林三人,戴宗重傷逃脫之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尤其突出了自己勇猛無敵,一叉穿透楊林後背的“壯舉”。
欒廷玉聽得眉頭微蹙,沉聲問道:“三郎,可知那逃脫之人是誰?梁山賊寇睚眥必報,此番折了人手,必定不會善罷甘休。”
“教師放心!”祝虎滿不在乎地一揮手,“不過是個跑得快的撮鳥,報號‘神行太保’戴宗。他肋下中了孩兒一記重手,又被強弩攢射,縱然逃得性命,也必是重傷難行,能不能爬回梁山都是兩說!即便他真回去了,又能如何?我祝家莊牆高壕深,盤陀路神鬼莫測,更有教師您坐鎮,還怕他梁山賊寇不成?”
祝朝奉撚著胡須,沉吟不語。他老謀深算,想的比兒子深遠。片刻,他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絲冷峭:“梁山賊寇……哼,前些時日,那梁山泊主王倫,不是還寫了首什麼《水龍吟》,大言不慚地要‘替天行道’,要‘掀翻這世道’麼?”他眼中閃過一絲嘲諷,“詞寫得倒是慷慨激昂,仿佛真有席卷天下之誌。如今怎樣?他的爪牙,不也成了我兒的階下囚?這潑天的功勞和威風,正該落在我獨龍岡祝家莊!”
他看向欒廷玉:“欒教師,虎兒雖說得輕巧,但梁山勢大,不可不防。需得即刻加強莊防,盤陀路各處機關暗哨,務必再仔細檢查一遍,不得有誤!”
欒廷玉抱拳應道:“莊主放心,廷玉省得。盤陀路乃我莊立身之本,定當萬無一失。隻是……”他頓了頓,看向祝虎,“三郎,那被擒三人,尤其是那戴宗逃回,梁山必知是我祝家莊所為。王倫此人,雖出身微末,然觀其聚眾梁山,連敗官軍,絕非易與之輩。此番折損頭領,其必傾力來犯。當聯絡李家莊、扈家莊,三莊一體,互為犄角,方是萬全之策。”
“教師忒也謹慎了!”祝虎尚未答話,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廳外傳來。隻見祝龍、祝彪兩兄弟聯袂而入。祝龍身材魁梧,手提一杆點鋼槍;祝彪則略顯精悍,腰間挎著寶刀,眼神倨傲。
祝龍大剌剌地道:“父親,教師!區區梁山草寇,不過是仗著水泊地利苟延殘喘。如今竟敢上岸,踏入我獨龍岡地界,豈不是自尋死路?我兄弟三人,加上教師神威,管教他有來無回!何須勞動李應、扈成那兩家?功勞豈不讓他們分潤了去?”
祝彪更是年輕氣盛,冷笑道:“大哥說得是!聽聞梁山有幾個叫得響名號的,什麼豹子頭林衝、花和尚魯智深,還有冒出來的杜壆、卞祥之流,不過是些徒有虛名的亡命徒!若敢來犯,小弟這口刀,定要斬下幾個賊首,掛在莊門示眾!也叫天下人知曉,敢犯我祝家莊者,便是這般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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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虎也接口道:“父親,大哥二哥所言極是!李家莊李應那廝,慣會耍滑頭,隻守著自家一畝三分地。扈家莊扈成,本事平平,全仗著他妹子扈三娘那兩口刀。請他們來,非但幫不上大忙,反倒礙手礙腳,分薄了功勞!我祝家莊雄踞獨龍岡,兵強馬壯,何懼他梁山賊寇?”
三個兒子你一言我一語,豪氣乾雲,全然不將梁山放在眼裡。
祝朝奉看著三個虎虎生風的兒子,心中雖覺欒廷玉之言有理,但也被兒子的豪情所染,更兼想到活捉梁山頭目的巨大收益和即將到來的官府嘉獎,心中天平已然傾斜。他撫須笑道:“好!我兒有誌氣!不愧是我祝家虎子!然欒教師老成謀國之言亦不可不聽。”
他略一思忖,做出決斷:“這樣,立刻派人飛馬前往李家莊、扈家莊!言明我祝家莊擒獲三名梁山重要頭目,料想梁山賊寇不日必來報複。為保獨龍岡三莊安寧,請李莊主、扈莊主速帶精壯莊客,齊聚我祝家莊,共商禦賊大計!共分功勞,同享富貴!若他們推諉不來……”祝朝奉眼中寒光一閃,“哼,待收拾了梁山賊寇,再與他們計較!”
他看向欒廷玉:“教師,莊防盤查之事,全權托付於你!務必做到固若金湯!龍兒、虎兒、彪兒,你三人各領本部精銳莊丁,日夜巡邏,枕戈待旦!所有弩箭、滾木礌石、火油金汁,備足!莊內青壯,儘數武裝起來!讓那些梁山賊寇看看,我祝家莊,是龍潭虎穴,是他們的葬身之地!”
“是!父親莊主)!”祝龍、祝虎、祝彪三兄弟轟然應諾,臉上充滿了嗜血的興奮。在他們看來,這不僅是保衛家園,更是一場唾手可得的大功勞、大富貴!
欒廷玉見祝朝奉主意已定,且已派人去聯絡李、扈二莊,心中稍安,但也深知這三個少莊主的驕狂輕敵恐是隱患。他暗自歎了口氣,抱拳道:“廷玉領命!這便去布置。”轉身大步離去,背影在風雪中更顯凝重。
很快,兩匹快馬頂著風雪衝出祝家莊,分彆奔向李家莊和扈家莊。
李家莊內,莊主“撲天雕”李應接到消息,眉頭緊鎖。他為人精明,深知梁山不好惹,更不願輕易卷入祝家莊與梁山的恩怨。他對著祝家莊的信使打著哈哈:“哎呀,祝莊主擒獲梁山賊寇,真是為民除害,可喜可賀!隻是……敝莊近日莊務繁忙,人手實在抽調不開。況且,有祝家莊雄兵強將和欒教師坐鎮,料那梁山草寇定是有來無回!我李家莊就在左近,若有萬一,定當火速支援!請回複祝莊主,李某在此預祝大獲全勝!”一番話推得乾乾淨淨。
扈家莊內,氣氛則截然不同。莊主扈成接到消息,第一反應也是憂慮。他武藝平平,深知本莊實力遠遜祝家,更不願為祝家火中取栗。他正待婉拒,身旁卻傳來一個清冷如冰玉相擊的聲音:“哥哥,去!”
隻見一位身著紅妝、英氣逼人的絕色女子站了出來,正是名震獨龍岡的“一丈青”扈三娘。她身姿挺拔,鳳目含威,腰間兩把日月雙刀寒光隱現。
“三娘?”扈成一愣。
扈三娘美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語氣卻斬釘截鐵:“梁山泊主王倫……此人名號,我亦有所耳聞。祝家莊此番,禍惹大了。唇亡齒寒,我扈家莊豈能獨善其身?再者,”她頓了頓,聲音微冷,“我倒要親眼看看,這攪動山東的梁山泊,究竟有何等人物!傳令下去,點齊莊上精銳,隨我赴祝家莊!”
扈成素來有些懼這個武藝高強、性格剛烈的妹妹,見她主意已定,隻得無奈應允。
風雪更緊了。祝家莊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莊丁們在欒廷玉的指揮下,緊張地加固著寨牆,檢查著盤陀路每一處可能被利用的拐角、暗樁,布設著新的陷阱。滾木礌石堆積如山,強弓硬弩架上了垛口,冰冷的殺機在風雪中彌漫。
祝龍、祝虎、祝彪三兄弟披掛整齊,在各處巡視吆喝,督促備戰,臉上洋溢著大戰前的亢奮與對功勳的渴望。莊主祝朝奉高坐廳堂,看著眼前一片“興旺”景象,捋須微笑,仿佛已看到梁山賊寇在盤陀路中暈頭轉向,被自己兒子和欒教師斬瓜切菜般屠戮殆儘,朝廷的嘉獎和賞賜如雪片般飛來的景象。
“王倫小兒,《水龍吟》唱得再響又如何?老夫今日,便用你梁山賊寇的血,來洗刷你那份狂妄!”祝朝奉喃喃自語,渾濁的老眼中,閃爍著冷酷而貪婪的光芒。獨龍岡上,一場慘烈的大戰,已在風雪呼嘯中,拉開了序幕。而祝家莊的輕敵與內部的分歧,如同暗流,悄然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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