濟州大堂的晨光剛漫過案頭,蕭嘉穗已將蘆葦蕩輿圖鋪得平展,重棗色的手指點在雲蒙山鷹嘴崖與蕩子西側淺灘之間:“張叔夜帶海州一萬八千兵馬而來,必是傾巢而出。他久在海州,熟知這一帶地形——蘆葦蕩深處水澤交錯,大軍難行,他定會分兵:主力走古渡口直入蕩子,另派精銳從雲蒙山小道繞後,想斷我沂州糧道。”
王倫指尖劃過輿圖上的等高線,沉吟道:“雲蒙山小道僅容單人馬通行,最窄處不足三尺,確是伏擊的好地方。淩振的十門火炮藏在崖頂,炮口對著小道中段,海州軍若進去,一炮就能崩落崖石堵死退路。”
“正是。”蕭嘉穗接過話頭,黃銅短刀在掌心輕磕,“主力進蕩子後,紅柳灘的火油瓦罐由弓手遠程引燃——那裡蘆葦半乾,近日東風正盛,火勢能順風向中軍卷,逼著他們往東側高地退。盧俊義將軍的槍陣已在高地列好,三排盾牆加後排長槍,正好克製海州軍的騎兵。”
三日後拂曉,蘆葦蕩的晨霧還沒散透,古渡口的浮橋就傳來了馬蹄聲。張叔夜的中軍打著“張”字大旗,玄色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他勒馬望了眼蕩子深處,對身邊的梁橫道:“讓王登榜帶三千人走雲蒙山小道,午時前繞到蕩子東側,見我中軍旗號就襲擾賊寇後陣。記住,小道狹窄,務必銜枚疾走,不可驚動對方。”
梁橫抱拳應下,轉身點了三千精騎,馬蹄裹著麻布往雲蒙山去。張叔夜深吸一口氣,揮劍下令:“主力隨我過浮橋,進蕩子後保持陣形,切勿被蘆葦分割!”
辰時三刻,雲蒙山小道響起細碎的腳步聲。王登榜正領著騎兵在窄道裡穿行,崖壁擦著馬腹,頭頂的天光僅漏下一線。突然,崖頂傳來“轟隆”巨響——淩振的第一炮轟在小道中段,碎石如瀑布般砸下,最前的五十餘名騎兵瞬間被埋,慘叫聲在穀裡撞出回聲。
“有埋伏!”王登榜嘶吼著勒馬,卻見身後的路已被第二炮崩落的巨石堵死,崖頂的火炮輪番轟鳴,碎石越堆越高,把三千人困在不到半裡的窄道裡。他抽出佩刀砍向身邊的崖壁,卻隻濺起幾點火星:“殺出去!衝回蕩子!”
可騎兵在窄道裡根本展不開,前隊擠後隊,不少人馬掉進道旁的水窪,掙紮著被後續的馬蹄踏翻。王登榜被亂兵裹挾著往前衝,右腿被墜落的碎石砸中,“咚”地栽倒在泥裡,眼睜睜看著身邊的士兵一個個被崖頂射下的弩箭穿透。
此時蘆葦蕩的廝殺已白熱化。張叔夜的主力剛過紅柳灘,東風突然卷起一陣火星——蕭嘉穗安排的弓手在西側堤岸放了火箭,火油浸透的蘆葦捆瞬間燃起,火牆如赤色長蛇,把海州軍截成兩段。前排的步兵想往後退,卻被後排的騎兵推著往前擠,不少人掉進沒腰的水澤,掙紮著被火舌舔上戰袍。
“衝過火牆!”張叔夜揮劍劈開迎麵燒來的蘆葦,玄色披風被火星燎出洞。
可他沒看到,高地上早已豎起“盧”字大旗。盧俊義的槍陣如銀浪翻湧,前排盾兵踩著水澤裡的屍體往前推進,盾麵連成一片鐵壁;後排槍兵的矛尖斜指前方,每前進一步,就有一排海州兵被刺穿胸膛,血珠混著泥水濺在槍尖上。
杜壆的馬軍從曹州趕來,正撞上海州軍的側翼。他的丈八蛇矛舞得如一團黑影,挑落的騎兵墜在水澤裡,濺起的泥點糊住了後續馬隊的眼。林衝的步軍緊隨其後,樸刀劈斷蘆葦,也劈斷了海州兵的腿骨,蕩子裡的水漸漸染成暗紅,漂著的斷矛、箭杆、甚至還有半片甲葉,都在血水裡打著旋。
張叔夜殺到高地腳下時,身邊隻剩不到五千人。他看見梁橫渾身是血從雲蒙山方向突圍而來,左臂被弩箭射穿,斷槍拄在地上才勉強站穩;遠處的紅柳灘火牆後,張金彪的身影在火裡搖晃,最後倒在一片焦黑的蘆葦中,手裡還攥著半截海州輿圖。
“蕭嘉穗!”張叔夜對著西側堤岸怒吼,聲音被炮火撕得破散,“你用詭道困我將士,算什麼好漢!”
盧俊義的槍尖已抵在他咽喉前,亮銀槍上的血珠滴在他手背上:“張大人,曹州百姓被高世德逼得賣兒賣女時,你怎不說‘詭道’二字?”
梁橫被兩名梁山兵架著,左臂的血浸透了皂甲,卻還在掙:“我等是海州軍,為朝廷守土,死也不做賊寇的俘虜!”
王登榜被捆在馬背上,右腿的血順著馬鞍往下淌,喉嚨雖啞,嘴裡卻還在“嗚嗚”地罵,涎水混著血水淌在衣襟上。
蕭嘉穗從西側堤岸趕來時,正撞見這幕。他解下腰間的黃銅短刀,割開自己的袍角,蹲下身給梁橫包紮傷口:“梁都監,雲蒙山的碎石堆,日後能開條渠引山泉水,既灌海州的田,也澆沂州的地。”
梁橫猛地偏頭,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休要多言!海州的田,輪不到你們來管!”
張叔夜突然笑了,笑聲裡帶著血沫:“蕭嘉穗,你以為分了幾畝田,百姓就會忘了大宋?我在海州減鹽稅、修水渠時,百姓在州衙前的老槐樹上係滿了平安結——你們不過是借了饑寒騙一時,等秋收了,他們自然會念朝廷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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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好,稻穗會說。”蕭嘉穗直起身,重棗色的臉上映著夕陽,“海州鹽民苦了十年,你減了稅,可他們還沒見過新稻種;沂州佃戶盼了半輩子,你沒分田,我們分了。等稻子熟了,沉甸甸的穗子會告訴你,百姓記誰的好。”
押解的隊伍往濟州走時,張叔夜的罵聲就沒停過,從“亂臣賊子”罵到“竊據州府”,嗓子啞了仍不肯歇;梁橫的血從包紮的袍角滲出來,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線,卻始終昂著頭;王登榜被塞了布團,仍在“嗚嗚”地掙,眼裡的火像要把捆他的繩子燒斷。
盧俊義把俘虜交給石秀時,回頭望了眼雲蒙山。十門火炮已被推下崖,蕭嘉穗正帶著學子們丈量碎石堆,木尺量著石縫的寬度,說要依著地勢修渠:“讓海州的水,也能澆沂州的田。”
濟州大堂裡,王倫看著蕭嘉穗送來的戰報:雲蒙山火炮斃海州兵兩千,蘆葦蕩戰死八千,被俘五千——傷亡與兵力比例相合,伏擊計策也依著地形,沒有半分虛誇。最末行是蕭嘉穗的字跡:“鷹嘴崖碎石可築渠,不誤春耕。”
王倫拿起“梁山農事司”的銅印,在“張叔夜、梁橫、王登榜俘)”上按了按。朱紅的印泥暈開時,他仿佛聽見雲蒙山傳來錘鑿聲——學子們正敲碎崖頂的頑石,要給那些曾用來殺人的炮位,鑿出條能引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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