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可解釋?
這是……認罪了?!
就連趙秉坤都愣住了,準備好的一肚子彈劾之詞,全都堵在了喉嚨裡。
林在虎趴在地上,寬大的袍袖遮住了他的臉,但那微微聳動的肩膀,似乎在訴說著他“痛心”的勝利。
皇帝的眼神變得更加複雜,他看不懂這個年輕人。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塵埃落定時,林程延的聲音再次響起,清晰而穩定。
“臣雖無可解釋,但有事,需對質。”
他頓了頓,抬起頭,直視龍顏。
“臣懇請陛下,立刻傳召兵部尚書,以及符寶局掌印符寶郎王賀,上殿與臣對質。”
兵部尚書負責起草軍令,核驗文書真偽。
符寶郎王賀,掌管天下兵符調動的一切勘合、流程記錄。
這兩個人,是軍令傳達與兵符調動鏈條上,最核心,最不可能被繞開的環節!
皇帝的瞳孔猛然一縮。
這小子……不從罪名本身辯駁,卻要從流程上找突破口?
有意思。
“準!”皇帝的聲音不帶感情。
趙秉坤的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他感覺事情正在脫離掌控。
傳召需要時間,但林程延顯然不打算給任何人喘息之機。
他轉過身,麵向依舊跪在地上的林在虎,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金鑾殿的每一個角落。
“父親。”
他平靜地喚了一聲。
林在虎的身軀微不可察地一僵。
“您剛才說,兒臣是趁您不備,偷走了書房中的兵符與聖旨抄錄,是嗎?”
林在虎沒有抬頭,聲音從袍袖下傳來,嘶啞而沉痛:“逆子!事到如今,你還想狡辯嗎?!”
“兒臣不敢狡辯。”林程延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兒臣隻是想問父親一個問題,一個關於那天晚上的細節。”
他向前走了一步,距離林在虎不過三尺。
“父親可還記得,您書房中那方您最鐘愛的,號稱‘龍吐霧’的端硯?那天晚上,它的右上角,被磕掉了一塊,米粒大小。”
林在虎的身軀,猛地一震。
林程延的聲音還在繼續,像一柄小錘,不緊不慢地敲擊著所有人的心臟。
“還有,您書桌旁的紫砂小爐裡,熏的香,也並非您慣用的‘安神香’,而是換成了……先母最喜歡的‘江南雨’。”
“父親,您能告訴兒臣,這是為什麼嗎?”
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針落可聞。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在虎身上。
這兩個問題,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像兩把無形的鉗子,死死扼住了林在虎的喉嚨。
偷盜,應該是悄無聲息的。
怎麼會弄壞主人最心愛的硯台?
私闖,應該是速戰速決的。
怎麼會有閒心去換掉香爐裡的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