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行了一禮,轉身離去,臉上那副憨厚愁苦的表情瞬間斂去,隻剩下刀疤帶來的冷硬。
他知道,魚餌已經撒下去了。
張府書房內,老管家一字不落地將陳四的話複述了一遍。
張威正用一塊軟布擦拭著自己的佩刀,刀身寒光凜冽,映出他滿是褶皺的臉,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隻是擦刀的動作慢了一分。
“糾紛……嗬。”
張威冷笑一聲。
他將佩刀歸鞘,發出“嗆”的一聲輕響。
“這個林程延,有意思。他這是怕我們裝糊塗,直接把牌甩到我們臉上了。”
老管家問:“那將軍,明日的茶會……”
“去,為什麼不去?”
張威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自己院中那棵光禿禿的老樹,“暴風雨要來了,我們總得找個結實點的地方躲雨。再說了,我也很好奇,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派人去趟李源和趙德海府上,不用多說,就問問他們,明日的茶,香不香。”
……
天悅商行。
就在整個京城最繁華的朱雀大街上。
到處都是南來北往的人。
這天,一道身影擠進人群,衝著天悅商行的掌櫃亮了一下腰間的牌子。
隻見那掌櫃臉色頓時變了。
立即低聲對著那人說道:“跟我來。”
隨後,穿過幾道暗門後,空間豁然開朗。
帶他來的掌櫃衝著坐在太師椅上的人微微彎腰:“這位,就是我們商行的大掌櫃,你有什麼事就跟他說好了。”
密使交出密信後,也沒有多說什麼,徑直離開了。
大掌櫃接過紙條,緩緩打開。
上麵八個大字映入眼簾。
“驚蟄已至,春雷當鳴。”
掌櫃將信紙湊到燭火上,看著它化為灰燼,眼中燃起一團壓抑了許久的火焰。
他喃喃自語:“等了五年……終於到了。”
當天下午。
京城最大的瓦舍“百樂樓”裡,說書先生正講到“鎮北王單騎破敵”的段子,台下喝彩聲一片。
說書先生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忽然話鋒一轉。
“各位看官,說起咱們鎮北王爺,那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可你們知道嗎?英雄,也難免有憾事啊。”
眾人頓時被勾起了好奇心。
“先生快說,有何憾事?”
先生搖頭晃腦,故作神秘:“二十年前,王妃娘娘生產,據聞當時凶險萬分,京城裡最好的幾個產婆都被請了去。可怪就怪在啊,差不多同一時間,王府裡那位如今備受寵愛的徐夫人,也從江南初到京城,還帶了個嗷嗷待哺的奶娃娃……”
這話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層層漣漪。
另一頭,高檔酒樓“醉仙居”的雅間裡,幾個綢緞商人正在飲酒。
其中一個商人忽然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哎,你們聽說了嗎?關於鎮北王府的舊事。”
“什麼舊事?”
“就二十年前,王妃生小世子那會兒。我有個遠房親戚當時在太醫院當差,他說啊,那段時間,宮裡一位給貴人調養身子的杏林聖手,被秘密請出宮,去的方向,好像就是當時安置那位王妃的彆院……”
一條條,一樁樁,看似毫無關聯的“舊聞”,開始在京城的各個角落裡冒頭。
它們被編排成不同的版本,有的香豔,有的離奇,有的故作公允。
但所有的矛頭,都若有若無地指向了一個核心——二十年前,鎮北王妃徐氏艱難產子,而另一邊,一個來曆不明的男嬰悄然進入了王府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