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看著這幾名王家護院,整個人都傻了。
他可以死。
作為鎮北王林在虎的死士,他從接受任務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將自己的命交了出去。
但他帶來的這些人,是無辜的。
他們隻是王府的護院,拿一份薪水,養家糊口,以為自己隻是跟著總管出來辦一件“小事”。
他們信任他,追隨他。
王忠的視線在護院絕望的臉上和林程延平靜得可怕的眸子間來回移動。
他的心理防線,在袍澤兄弟的性命麵前,出現了一道肉眼可見的裂痕。
握刀的手臂上青筋暴起,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掙紮。
林程延仿佛能聽見他內心崩塌的聲音。
他沒有催促,隻是靜靜看著,任由那道裂痕在王忠心中蔓延、擴大。
然後,他拋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王忠,你是個重情義的人,我看得出來。”
林程延的聲音依舊平淡,卻帶上了一絲莫名的溫度,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否則,你也不會在三年前,把你那體弱多病的妻子張氏,還有你那個剛滿四歲的兒子,悄悄送回北疆老家。”
王忠猛地抬頭,瞳孔劇烈收縮!
他死死盯著林程延,仿佛要將他看穿。
這小子……他怎麼會……
“北疆風大,你妻子的咳疾,入秋以來是不是又加重了?我聽說,城東的李郎中給她開了個方子,讓她多用川貝燉梨。”
“還有你兒子,叫……王小石頭,對吧?很可愛的名字。上個月貪玩,爬樹掏鳥窩,摔斷了左腿。現在應該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走路還有點跛。”
林程延每說一句,王忠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說到最後,他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儘,化為一片死灰。
這不是威脅。
這甚至不是恐嚇。
這是一種將他全家老小,從北疆萬裡之外,直接拎到他麵前,放在刀口下的展示。
一種讓他連反抗念頭都生不出來的、絕對的掌控。
鎮北王能給他的,是榮耀,是承諾。
可眼前這個少年,能給他的,是全家人的生或者死。
“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王忠的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他的驕傲、他的忠誠、他作為玄甲衛百夫長的最後一點骨氣,在妻兒熟悉的生活細節麵前,被碾得粉碎。
哐當!
他手中的長刀再也握不住,脫手掉落在地,發出一聲清脆又沉悶的響聲,像是為他過去的身份敲響了喪鐘。
下一刻,王忠雙膝一軟,用一種近乎屈辱的姿勢,重重跪在了地上。
堅硬的石板撞擊著膝蓋,傳來劇痛,卻遠不及他內心的煎熬。
他俯下身,將額頭深深叩在冰冷的地麵上。
“世子……”
“求您,放過我的家人……放過我的兄弟……”
“王忠……願為您做牛做馬,肝腦塗地,絕無二心!”
他徹底放棄了抵抗。
從鎮北王的死士,到一個為了保全家人而搖尾乞憐的……狗。
廟內的氣氛,瞬間從劍拔弩張,變得詭異的沉寂。
錢振和黑影衛士們看著這一幕,眼神中沒有半分輕鬆,反而更加敬畏地看向林程延。
不費一兵一卒,不見半點血光,就讓一位心誌堅毅的玄甲衛百夫長俯首稱臣。
世子的手段,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理解範疇。
林程延走到王忠麵前,低頭看著他顫抖的脊背。
“抬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