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大哈外圍的荒漠在六月的夕陽裡泛著鐵鏽般的紅,美軍悍馬車隊的輪胎碾過碎石路時,揚起的塵土像褐色的幕布,裹著每一輛車身上深淺不一的彈痕。
領頭的防雷車頂,機槍手米勒的手套早被汗水泡得發皺,他眯著眼盯著遠處起伏的丘陵——過去兩個月裡,那些看似空無一人的土坡後,總有突擊步槍的槍聲突然炸開,或是反坦克導彈的尾焰在半空劃出刺眼的弧線。
“停!第三小隊去左側堆沙袋,第四隊把拒馬拉到公路口!”
中尉哈珀的吼聲從無線電裡傳來,帶著明顯的沙啞。
他從悍馬副駕跳下來時,作戰靴踩進鬆軟的沙地裡,濺起的沙粒落在褲腿的彈孔上——那是三天前在山區遭遇伏擊時留下的,當時子彈擦著大腿過去,現在結痂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兩個月的打打停停早磨掉了部隊的銳氣,從西北邊境到坎大哈外圍,他們走了整整五十八天,每天推進幾公裡就會遭遇正麵阿夫沙爾軍隊的炮火襲擊和來自於後方的遊擊隊襲擊。
撤退時需要反複協調各支部隊的行進路線,並沿途收集補給物資——數萬美軍的補給非常艱難,在美軍海上力量被驅逐出阿拉伯海後,喀布爾方麵的幾個師每天可以獲得的物資少得可憐,還不穩定。
所以,就地征糧是必然選擇。
然而,就地征糧加大了美軍和當地民眾的矛盾,讓襲擊更加密集。
這就陷入了一個惡性循環之中。
……
低落的士氣,讓士兵們下車時動作遲緩得像生鏽的零件。
二等兵卡特彎腰搬沙袋時,頭盔滑下來遮住了眼睛,他抬手推回去的瞬間,露出滿是胡茬的下巴——自上次修整刮過胡子後,他們就沒再見過完整的鏡子。
沙袋堆得越來越高,在公路兩側形成半人高的掩體,卡特用刺刀在沙袋上戳出幾個孔,把4步槍的槍管架進去,目光卻飄向遠處坎大哈機場的方向。
坎大哈機場已經在拉卡戰術導彈打擊下幾乎報廢,失去了原有的戰略價值,留給他們的隻有陸地撤退這一條路。
哈珀蹲在悍馬引擎蓋上展開地圖,指尖在坎大哈到鄰國邊境的公路上劃過,留下一道淺淺的灰痕。
“明天拂曉開始集結,車隊分三批走,每批間隔二十分鐘,武裝直升機在頭頂掩護。”
他的手指頓在一處標著“紅區”的地段。
“這裡是過去兩周伏擊最頻繁的地方,要提前讓無人機偵查。”
無線電裡突然傳來沙沙的電流聲,接著是基地的指令。
“鄰國邊境關卡已協調,必須72小時內抵達,途中需保持無線電靜默,避免暴露路線。”
夕陽落下時,防線總算有了雛形:沙袋掩體連成半圈,鐵絲網外拉著絆發照明彈,幾挺2重機槍分彆架在四個角落,槍口對著不同方向的開闊地。士兵們坐在掩體後麵,有的用軍用水壺小口喝水,有的在檢查彈匣裡的子彈——彈夾上的刻痕已經磨平,顯然是反複使用過多次。
卡特從背囊裡翻出一張皺巴巴的照片,是妻子和女兒的合影,照片邊緣被汗水浸得發卷,他用袖子擦了擦,又小心翼翼塞回防彈衣內側。
遠處的丘陵後突然傳來一聲槍響,子彈擦著掩體上方的沙袋飛過,濺起一團沙塵。
米勒立刻扣動重機槍的扳機,“噠噠噠”的槍聲在荒漠裡回蕩,驚飛了幾隻棲息在枯樹上的烏鴉。
“隻是騷擾,彆浪費子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