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近門的長輩兒就剩下這麼一個叔叔。
可光長輩分不長腦子。
吭嘰半天,也沒說個所以然。
眼看著楊遠信有些不耐煩,六十歲的老叔叔隻好心一橫把話給說了出來。
楊遠信反應有些誇張:“四叔,你再說一遍?”
剛躺地底下的楊清文排行老三,這位被喊四叔的楊清河被侄子這麼一吆喝,又有些不知所措,隻瞪著迷瞪的倆眼不說話了。
平日裡光聽老爺子交代:“沒事兒彆搭理老家那些老頭子,聰明的除了我全見祖宗去了,就剩下幾個糊塗蛋!”
楊遠信這才明白老爹生前這話,不是誇張,就是他媽的寫實啊。
聽聽這說的啥話,哪有人家親爹的葬禮剛結束,就提出讓給寡婦找下家的?
楊清河訥訥道:“那啥,也不是外人,你嬸子的娘家侄女,才三十出頭,帶著倆孩子,夫家都沒人了,我想著你四九城裡也掙了不小的家業,不少這麼個人嚼用,先帶回去,放家裡搭把手也行,等方便了再慢慢給找個人家,當然我就這麼一提,你要覺著不行就算了。”
楊遠信臉本來就耷拉著,根本不想搭理他,可轉念一想,親爹埋這兒了,平時還得本家這些人給照應下,所以還是糊弄了兩句,楊清河隻當侄子是默認了,笑出了一臉褶子。
楊遠信家在村裡還有處老宅,老爺子在城裡站住腳之後給蓋的,也沒蓋多大,比著四九城的宅子還小一圈。
青磚烏瓦的在村裡也不是獨一份,頂多算上還不錯,充大個那是不能夠。這回一大家子回來,緊緊湊湊的也能住的下。
錢媽一慣的能乾,回來都沒忘了帶上幾天的米糧,楊遠信一進家,就聞到了小米粥的香味兒。
看見一家之主洗完手坐了下來,一家子這才吃上了這幾天的第一頓安生飯。
桌上一碗炒菘菜,一碗炒蘿卜,一碟子醬黃瓜,一碗燒豆腐。
楊遠信夾了塊兒醬黃瓜配粥,一股暖流從嘴裡一直暖到胃裡。
這才開口問道:“倆小的安置好了嗎?”
李水仙也累的夠嗆:“剛才讓翠芬先給喂點兒飯,沒吃完都打瞌睡,這會兒估計都睡著了。”
楊遠信點點頭:“彆讓孩子天天跟著吃青菜蘿卜,這幾天在村裡就算了,等回去了一天給加個雞子兒,孝不孝順的不在這上頭,老爺子不在乎這些!”
楊福平點頭應了下來,一家人沉默的就剩下咀嚼聲了。
吃完飯其他人都收拾收拾去休息,隻除了楊遠信跟大兒子在堂屋歇著一時間沒有動彈。
楊遠信掏出腰裡彆著的煙槍,把煙鍋塞到煙袋中舀煙草,隔著煙袋布用拇指把鍋子裡的煙草按緊實。
然後掏出來,擦了根兒洋火,邊吸邊點。
楊福平看著他爹煙鍋裡的亮星子,一閃一閃的還挺招瞌睡。
晃晃腦袋,開口道:“今兒我跟村裡人打聽下,咱們縣之前新民會日偽政權,也有地方叫維持會)的那群人都被帶走了,家裡也被刮地三尺。
看光頭黨的意思,又準備推一批人上來。
來來往往的,反正老百姓是折騰的夠嗆。”
楊遠信放下煙槍:“瞎打聽些沒用的,哪個朝廷坐了江山不清算前朝的官兒,看著吧,能留下的那些,不是本事大,就是早都暗地裡投奔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