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孫搓搓臉:“留不住啊,去年我爹生病,也沒想著會是大病,土方子用完了,沒扛住,說是去看大夫,拿錢的時候才發現,家裡就剩下一把銅子兒。”
二平皺眉:“你爹沒生病那會兒,他在車站扛包,你娘跟妹子接點兒漿洗衣服的活兒,你在店裡包吃,還能帶點兒糧食回去,總不會一點兒錢都攢不下來吧?”
國人攢錢,那是刻在骨子裡的習慣,超前消費那是近代西方洗腦的結果。
所以二平問的也是楊福平的疑惑。
石頭這麼小,都知道把錢攢起來,以後買好吃的用。
何況小孫爹娘這麼大的人呢。
小孫苦笑一聲:“嗨,你們不相信,我爹也不相信啊。
我爹說,雖說怕進醫院花錢,可真要去,也不怕。
家裡五六十塊錢的家底兒還是有的,都是一分一毫汗摔八瓣兒攢下來的。
隻要人在,錢沒了再掙,肯定不耽誤我娶媳婦兒。
所以錢丟了之後,我爹氣的一口血噴了出來。
這丟的哪是錢,這丟的是命啊
那會兒我娘才開口,說是錢都讓她借給我舅舅了。”
小孫眼圈兒發紅:“錢叔,我舅舅那就是個大煙鬼!沒那少爺命,染上那少爺病。還學人家跑到大柵欄的裕豐煙鋪見世麵,說是那兒的煙泡勁兒足!
我姥爺家留的那三間房的小院兒,跟他自個媳婦兒一起,全賣了抽煙去了。
就這種混蛋,我娘還爭辯說,我舅舅,呸,那混蛋說,他找了個好大夫,能無痛苦的戒煙,就是要的錢有點兒貴!
我娘被求了幾次之後,心軟了,一次兩三塊兒三四塊兒的,不知不覺大洋就都借了出去。
沒成想,碰上我爹的病要用錢。
這下子就露餡兒了。
那混蛋自個兒把親戚朋友借了個遍,我去找他,他倆手一攤,反正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打死他他早點兒投胎,說不定還能托生個富家少爺呢。
實在沒辦法,我去找了劉歪嘴。
錢剛拿回家,我爹就咽氣兒了。
也說不來是病,還是氣,反正連病帶氣的,人就這麼走了。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我顧不上我爹的事兒,趕緊把錢給還回去。
可九出十三歸,那二十塊錢到我手上的時候都已經是十八塊了。
沒辦法,我隻能先簽個兩塊的借條。
那會兒是真沒錢,東家這邊,能管頓飯給點兒糧食都不錯了。
等頭一會兒到期的時候,賣了我奶奶一個鎏銀的銅鐲子,還了點兒。
本來想著,這邊兒關餉之後,一把就能還上。
結果······”
小孫深吸了一口氣,吧嗒兩顆大眼淚砸到了地上。
緩了下才開口道:“結果那個混蛋又來了,還帶著要賬的一起,跪在我娘麵前哭的跟個死狗一樣,說是不拉他一把,人家要剁手指頭。
我娘就把我攢的錢,一起給了要賬的。
那八塊兒大洋,裡麵除了要還劉歪嘴的錢,還有過年買年貨的錢,我還想帶奶奶去看看大夫,抓劑藥,她這幾天連夜的咳,咳的人都沒精神了,還有倆妹子連個破棉褲都沒有,下地還是單褲子······”
說著說著,小孫張不開嘴了,一張嘴怕哭出來。
喜歡活在民國當順民請大家收藏:()活在民國當順民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